【本章简介】
《洞仙歌•咏柳》【北宋】苏轼
上阙:江南腊尽,早梅花开后,分付新春与垂柳。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
下阙:永丰坊那畔,尽日无人,谁见金丝弄晴昼?断肠是飞絮时,绿叶成阴,无个事,一成消瘦。又莫是东风逐君来,便吹散眉间一点春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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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情妾意?门当户对?好讽刺呀 …… ” 柳子季在迷糊中念叨了一声。他感觉到小娇妻的一条腿压到他的身上。他不客气地将她的腿推回去,叨叨一声:“老实点 …… 热 …… ” 小娇妻似乎被他推醒,嗒啦嗒啦,去了卫生间。回来后,却坐在床边,迷迷糊糊地说道:“你说,狄荻会不会 …… 被绑架了?”
“胡想些什么?遭绑架?还不至于吧。我怀疑,他妈另有所图。什么时代了,我不相信以他妈的能力找不到他?她编出的这段故事根本立不住脚。我太了解那个疯子啦。她近来可能遇到让她郁闷又无处发泄的事。泄愤泻到我这里。我想想,总比到处张扬强。你接着睡吧。狄荻的事,你别插手。明白吗?”
小娇妻 “嗯” 了一声。倒头接着欲睡。突然又坐起,问道:“几点啦?我有点事没处理干净。我去处理一下。你睡吧。回头我睏了,在我书房里小憩。” 她在昏暗中,嗒啦嗒啦,摸出了卧室。
柳子季看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刚过凌晨三点。小娇妻的生活习惯有点不寻常。她喜欢早上三、四点钟起来工作一段时间。到了五、六点再打个盹。她晚间到点就睡,落枕即安。睡得深沉。但每早寅时必会起身折腾一番。她说,她这时头脑最清醒,工作效率高。
柳子季四仰八叉地占领了整个大床,却被折腾清醒了。想到女儿昨日白日里的那句 “他又不是您的儿子,您操哪门子心”。“可 ….. ” 柳子季对离婚时没有夺到 “弟弟” 的抚养权,一直耿耿于怀。他常自责对 “弟弟” 可谓疏于关爱。因为厌恶前妻,他想方设法远离那个女人。殃及池鱼,反而拱手将儿子让给了他厌恨的人。他很反感女儿提到的 “至今没有科学依据,证明他一定是您的儿子”。 “弟弟” 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别人可以有疑虑,他没有。
至于科学依据,他本可以轻易得到。可是 ……
也许孩子一出生时,他就该遵从他父母的建议,去做亲子鉴定?凡事难料。他们小夫妻那时如胶似漆。像是糯米面做的一对糖鸳鸯,甜蜜粘糯仍嫌不够粘糯甜蜜。谁提出做亲子鉴定,谁就在破坏夫妻感情。记得当时他壮胆直怼他强势的妈:“妈~!有一次就够了。没有第二次!” 第一次时,因为他本人也不确定 Amanda 是否脚踩两只船。 Amanda 的性格太开放不羁。而且加拿大那种地方,二十几岁的贞女,根本难寻。有了 “弟弟” 后,无论他妈如何旁敲侧击、逼迫威胁要他去做亲子鉴定,他坚决地拒绝。
偏偏他爸坚持认为,热衷抛头露面搞社交混名流圈的女人,怕没有那么干净。他爸那人过分相信科学依据。仿佛所有的后代们都必须有 DNA 测试鉴定,证明他们是他 “柳大款” 的血缘嫡亲,方可考虑继承柳家家产。在这一点上,柳子季深感不快。对后来找过来的便宜二哥,隐隐有种厌恶。那个满脑子西方人文价值观的二哥像条狗。西方的 K9 才爱记录哪条犬是哪类犬的纯血后代。人非犬类,动辄 DNA test 为哪般?无缘无故伤感情。
他爸虽然被他说服,相信 “弟弟” 是自己的亲孙子。但在给足狄氏离婚补偿后,毫不留情地将 “弟弟” 开除出家族信托基金。放话说,即便 “弟弟” 最后证明是他老柳的血亲孙儿,他也不想承认。
“嗨~” 柳子季长叹一声。在他发现狄氏再次怀孕后,他意识到他老爸对科学依据的崇拜,也许很有道理。在离婚时,他有过一瞬间的疑虑。但最终放弃做 “弟弟” 的亲子鉴定。他害怕。万一呢?他不想因为一纸 DNA 测试结果,毁掉自己的信念。他对自己的瞬间疑虑感到惭愧和恐惧。当柳大款将 “柳狄荻” 的名字剔除出家族信托基金受益人名单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他甚至背着众人,很不爷们儿地大哭一场。前妻的争辩站得住脚。在争论离婚补偿时,两方都有意避开做 “弟弟” 的亲子鉴定。尘埃落定之后再做,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没有夺取到 “弟弟” 抚养权的失落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大淡化。也许女儿说得对,有她一人就足够了。想到女儿,柳子季禁不住微笑:“Salix B., Daddy’s sweet heart (爹蒂的小甜心)……”
柳柳的英文名字 Salix B. 或 Salix,出自 Amanda 生产后瞬间的 “浪漫”。 她告诉柳子季,生产后,她精疲力尽,但脑海里恍惚间出现了一幅垂柳枝在风和日丽下、碧空如洗中,轻轻摇曳的静谧画面。她本想称孩子 Willow (柳),突然间脑灯一亮:Weeping Willow (垂柳)的拉丁名为 Salix babylonica。当时,她破口而出地说道:“ Salix baby …… the name is Salix B.” 。当她兴奋地告诉柳子季自己的想法时,后者敷衍地夸赞道:“Delightful,a charming name.”
他很无奈。自咽苦果吧。既然有了 fetal DNA test 证明,父母也同意抚养孩子,那么此时没有必要再与 Amanda 争辩是叫 Sara 还是叫 Mary。等得到了抚养权,将孩子抱回北京后,再给孩子改名字不迟。
可是,当他抱起小宝宝时,心中痒痒难忍。他念叨道:“ Salix, what a beautiful baby!”
柳子季曾对他母亲撒谎说,是他想要宝宝。事实是,当他得知 Amanda 怀孕时,惊慌失措。他不相信是自己的种。Amanda 穷。像 Pretty Woman 中的 Vivian Ward 一样,Amanda 偶尔兼作 an escort (陪伴)。 Escort 比 call girl (应召女郎)高级、文雅。付出的服务也不止于 “床笫运动” 。他建议 Amanda 去做流产。 Amanda 拒绝。她称自己 pro-life (生命第一)。 未及弱冠的柳子季懵了。他搞不懂啥叫 pro-life ,以为和 “天主教” 是同类,怀上了就得生下来。他便开始耍赖,不想承认是他的种。 Amanda 非常生气,哭喊道:“ Let’s do a fetal DNA test(那就做胎儿 DNA 测试)!” 非常贵的测试。但柳子季在 Amanda 的逼迫下,付全费做了 fetal DNA test。 是一个健康的胚胎。是他和 Amanda 的 “结晶”。
测试结果出来后,他彻底怂了。在一阵恐慌后,联系了他的父母,向他们求助。女儿柳柳后来从老爸之口听到关于是否流产的轶事,非常感谢 Amanda 当时谎称自己是 pro-life。“要是依了您,老爸,就没有我了!不学无术,真可怕。”
柳子季当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escorts 那种事。从某种意义上讲,Amanda 给他当足了 a personal escort 。她陪练英语口语,她陪写 essays ,她陪同出席 social events。那些不都是 “陪伴” 的职责吗?
每当柳子季回想这一段往事,有苦有甜。有时又隐隐觉着自己像渡劫了一场 “仙人跳”。五陵年少不更事啊!他不恨 Amanda。恨不起来。他理解那时的 Amanda 。她太需要钱了。她后来靠着卖女钱,完成了学业,起步腾飞。数年后,柳子季在北京请 Amanda 和她的几个孩子们一起吃烤鸭时,她真诚地感谢柳家帮助她脱离了原生家庭的束缚:“She’s my angel. ” 两人都明白,那一刻的 she,指柳柳。
那年,柳太听到儿子犯了那种丢人现眼的错误时,曾大怒难止。柳大款安慰她道:“夫人,只要是我老柳的血脉,那就养。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柳家的血亲后代要由柳家负责养育。但是,一个女人未婚先孕?目的不纯。我不能接受那种女人做儿媳妇。何况她还是个外国人。老幺那个臭小子,确实不争气。我把话撂这儿,他要是敢娶那个女的,他们就自己想法养孩子,咱们不出一分一厘。要么,咱们就买断孩子的养育权。”
“呀,说什么呢,老柳?我的儿子我清楚。他是个少爷,吃不了苦。他才多大呀?大学还没读完。你说得对,咱们买断孩子的养育权!抱回北京养。” 那一刻,柳太恨透了挖金女阿曼达。
等到孩子被抱回北京后,当柳大款听明白了 Salix B. 这个名字的来路后,竟然颔首道:“很好。这个名字很不错。 既然如此,中文名字亦为 ‘柳’。‘柳柳’ 是也。微风中的垂柳枝,似有百般柔情。孩子小名就叫 ‘柔柔’。有道是, ‘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所谓 ‘蒲柳之姿’,实为 ‘清英雅秀’。”
一锤子定音。 柳大款不能接受孩子妈本人,却接受孩子妈给孩子起的名字。柳子季觉得,他爸很伪君子。但转念,好吧,也算是对 Amanda 的最后一点尊重。
柳大款像很多他那辈人中多少受过点教育的人一样,骨子里崇尚儒释道。发了财后,便讲究修身养性。他对古诗词,情有独钟。尤其喜好苏辛派的宋词。动辄引经据典。那句 “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 ” 便是引自苏轼的《洞仙歌•咏柳》。
曾经的儿媳妇狄氏,后来在网上公开讽刺他是 “某土财主特别爱附庸风雅 ……”。她后来专门出了个 “新贵附庸风雅集”,里面充满了 “新贵” 暴发户们的笑料,受到部分小资们的追捧。那种小资们特别爱喝加了胡椒粉的心灵鸡汤。
说到底,柳大款是个靠淘金暴富的土鳖子。因 “天时、地利、人和”,才有机会联姻权贵之家,才有机会戴上了企业家兼慈善家的大帽子。被人损为 “附庸风雅” ,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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