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简介】一天晚班时，店里发生了混乱。柳小宝一时间束手无策。他的爱犬柳三遍见状，唤来了犬友棕熊和棕熊的主人，柳小宝的干兄汪建祺。
《江雪》唐•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沁园春•雪》现代•毛泽东：
上片：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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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绿水青山间的西岩镇，气候似乎比城六区冷得早。“小雪”过后，山里陆陆续续开始飘雪。大大的雪片飘飘洒洒落下，安静地在地面屋顶上铺上一层薄薄的银毯，在高树矮丛间留下缟素般的霜凇。雪停回暖后，便融化殆尽。晚秋初冬的气温就像坐了悠悠车，忽上忽下。
到了十一月底的最后一日，气温陡降。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刺啦啦的。街上的行人几乎绝了踪迹。近些年来随着交通道路网的日益发达，原本沉睡的西岩寺景区，成为城里人老少皆宜的“一日游”胜地。但这里也只在春、夏、秋三季特别有人气。进入冬季后，城里来的游客数量骤减。像今日这等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的寒冷日子，镇上的商家们明白无多少生意可做，大部分店铺按照冬季作息时间表，准点打烊。当然，除了像 “翰林 Café ” 这样无论任何季节都有人气的咖啡店。
晚六点半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柳小宝哼哼着：“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 出了家门。他要带着自己的爱犬 “柳三遍” 去打义工。君子一言九鼎。小宝崇尚君子之风。故而必按君子般行事，不能因为天冷就误工。好在 “翰林 Café ” 离家不远，一个健壮人一路小跑，五分钟便可以将自家屋里的热气直接带到店里。可惜小宝奶奶不允许他不穿大衣就出门。
到了店里的更衣室，当他还在换工作服时才被告知，阿东有事要暂时离开。留下他一人顶班。 “最多二十分钟”，据阿东说。虽然阿斯伯格综合症使柳小宝与陌生人交流不顺畅，但晚间看店的能力足够。天气冷，到了冬季晚间六点半后，就连 “翰林 Café ” 这样的网红景点旁的网红店里，也没有几个顾客进出。能继续吊在这儿的基本上是熟人常客。小宝认生。但对付熟人，可谓游刃有余。他的方法很简单：见面问个好，不叫不搭理。常客们也懂，要为彼此留下私人空间。
“翰林 Café ” 正如阿东所说，是家提供轻餐和饮料的半快餐店性质的乡间小吃店。进入冬季营业时间表后，仍然会开到晚上九点才开始打烊。主要目的是方便住在附近的一些常客们，聚到一起交流信息。在西岩镇住的时间长了，多数的单身漂族畿民们也多少沾染上传统畿民好八卦的习性。不像村里镇上那些夏日坐在树荫下躲阳光，冬日蹲在墙根下晒太阳的传统畿民们，漂族畿民们白天上班忙，晚间聚集起来 “泡吧”。西岩镇没有像样的酒吧，晚六点后的 “翰林 Café ” 成为小资知青们交流当日小道消息和坊间流言的聚集点。
还有些青男青女们，过来是为了蹭宽带 WI-FI。西岩镇中心广场边的商业街上，倒是有两家网吧。但 “翰林 Café ” 的这个，虽然不提供电脑，但可以买一杯美式咖啡，得一个无限流。有人从开门时起一直待到打烊。假如打烊后，还想多用一会 WI-FI，和阿东说说，也不是不可能。这些青男青女们更喜欢这家 Café 里的小资氛围（vibe）。
“翰林 Café ” 继承了其前身 “翰林咖啡” 的光荣传统，晚七点后，基本是用机器自动售货。自动售货机里包括一台设有多功能的 “摩卡咖啡” 机。小宝的晚班任务包括看顾、清理这台咖啡机。一个月下来，听阿东的指挥，练习清理、维护、修理几台机器，倒成了 “柳堡” 少爷最爱干的活。
可就在阿东离开没多久，小宝难得单独值班的这一晚间，发生了一起 “翰林 Café ” 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件：顾客与顾客之间的对骂。双方用词都很刻薄。虽然双方最终没有动手，但剑拔弩张的气势大有一触即发的倾向。 嘴仗的一方是两位年轻女子，算是常客中的非常客们。她们认识小宝，小宝与她们不熟。另一方却是第一次照面的陌生人。事件的起因涉及到小宝的爱犬三遍和小宝本人。
柳三遍不是一般的宠物犬。它是柳小宝的灵魂伙伴。这条纯种西伯利亚哈士奇很懂人情世故。又由于它的外表奇特，咋一看像只冰蓝瞳的“灰狼”，故而有不少动物爱好者们想与它合照。这日就是因为两个年轻女子与三遍合照时，笑闹得动静大了些，引起 “陌生客” 的不满。他批评她们在室内大声喧哗，没有遵守店家的规矩。同时，批评服务员 “伊恩” 没有及时劝导制止喧闹。大约 “陌生客” 不太注意说话艺术，引起对方对他用词的不满。进而引发对骂。西岩镇的畿民们特别讲究 “说话艺术”。京畿人的说话艺术，可不是练就了 “儿” 音，就能出师。
“翰林 Café ” 里出现争吵，对独自值晚班的柳小宝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他并不是有生以来没见过争执。是他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争吵的双方。他本就胆小怕见生人。过去遇上争执时，多是本能地躲开。近来好不容易锻炼得能为顾客们服务了，突然来了一场顾客间的吵闹，很有些令他手足无措。
三遍见状，嘤嘤吠起。在一般人眼中，哈士奇是犬类中爱凑热闹的犬种，它吠它的，无人见怪。争吵双方越吵嗓音越高。人喊狗吠，外加桌椅移动时的吱嘎，咖啡馆里的噪音度完全失控。在噪闹中，小宝听出三遍是在提醒他，赶紧躲到柜台后面去。与此同时，它窜出屋，在廊下一个特定位置，冲着某个特定方向大吼两声。那个方向立刻响起沉闷的狗叫声，似乎是在响应三遍的召唤。幸亏今夜冷，不然怕是整个翰林巷沿街各家的狗都要开始应援。
听到连串的“汪汪”声，有人不明白，小宝却十分明白。三遍在请外援。在请它的密友 “棕熊”。棕熊是一条巨型藏獒。棕熊的主人，是在西岩镇上能搅动风云的汪九爷。
不是三遍小题大作，是它担心小宝在噪乱中被惊吓，控制不好情绪，再次激起那个 “间歇性” 病灶。抽疯也好，昏厥也好，最令犬担心的是 “间歇性”。
见到三遍冲出屋，原来几位还在看热闹的散客们，立刻开始撤离。包括争吵一方的两位姑娘。她们边撤边继续骂。在出门之前还对小宝表示歉意：“伊恩，对不起了啊，帮不了你了。” 这俩女子在惹事时，气壮如牛。想到汪九爷要来后，变得胆小如鼠。西岩镇上的年轻人，但凡知道点汪九爷的，多少会畏惧九爷的权威。他们最怕的是九爷开始掰扯道理，给她们上政治法律课。汪九爷的大道理，在西岩镇上，“独孤求败”。
富贵畿民柳小宝，生来胆小。见到常客们纷纷撤离，深感孤立无援。他脸色苍白，腿发软，说不出话。鬼使神差地想起，原坐在靠门处的陌生顾客，曾要他往茶壶里添开水。他精神恍惚地提来了一个暖水瓶。颤颤巍巍地为本坐在门口位置的陌生顾客的姜茶壶里添开水。因为手抖得厉害，水撒了半桌。有几滴溅到客人没盖起的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傻子爱干傻事，何况是一个胆小怕事、不懂世事的傻少年。他见水撒了，嘴里叨叨着：“不好意思 ……” ，拿起一打餐巾纸，先是清理电脑上的水滴，又抹去桌上的水渍。此时，他脑子里只记得奶奶说过的话，损坏了顾客的私人财产，要付 “法律责任”。他犯怵，不知道那几滴水会不会损坏陌生顾客的电脑？他的手和腿都在不停地打颤。
两个姑娘刚逃离，挡寒的厚重门帘又被挑开。两人还与来人擦身而过。挑帘进来的人是汪九爷家的二少爷汪建祺。他气宇轩昂地跨进“翰林 Café ”，声如洪钟地低吼道：“宝儿，谁在闹事？谁在欺负你？”
当听到汪建祺的声音，扭头见到二哥棋子的那一霎间，小宝的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他忍不住开始抽泣。汪建祺见小宝哭了，更加嚣张地冲着屋里剩下的几人大喝道：“谁？谁干的？谁惹小宝哭了？”
汪建祺，小名 “棋子”。是柳小宝的发小干兄。棋子视这个跟屁股虫小弟犹如亲弟弟。
藏獒棕熊体大。它动作稍慢了点，没来得及随少主子整身钻进屋，只探进一个头。它见到小宝在哭，赶紧转身通告了身后的三遍。三遍一听，急了。它身子比棕熊灵活许多，挤到前面，将门帘拱开。这样一大一小两条狗得以冲进屋。虽然棕熊似雄狮，三遍似公狼，但这一对平日总爱一起屌，被戏称为 “怂獒傻犬”。它俩貌似又怂又傻，实则训练有素。似雄狮者，有雄狮的战力。似公狼者，有公狼的狡黠。
三遍围着小宝又蹭又跳又嗅，嘴里还不停地呜呜嘤嘤。小宝醒悟过来，摸摸泪吸溜一下鼻涕，对三遍低声答道：“I’m OK”。
听到汪建祺的问话后，原坐在门口的陌生顾客反问道：“你 …… ‘零’ 是经理吗？” 露出他的南方口音。南方人，多不善用“您”字。
棋子听到有人搭腔了，随着声音转身。见那人面孔生疏。白净、瘦小，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眼睛后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精明能干的目光。棋子立刻看出，此人不好惹。他再瞄瞄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高速相机、广角镜头等等设备，估计是个搞传媒的。棋子知道搞传媒的人最是难缠。他平静地答道：“不是。”
“陌生客”打量了两眼刚刚进门的青男，和随后钻进屋的一大一小两条狗。除了那条藏獒看着吓人外，青男像是城里常见的身着休闲装的工薪族（salaryman）。他心里骂了一句：“人仗狗势”。但此时，语气却已经放缓：“不是经理？就是说，做不了主了？那 ‘零’ 掺乎什么？”
棋子回答道：“嗯，这位爷，我是做不了这家咖啡厅的主儿。” 又加重语气道：“但是，做得了这栋楼的主儿！”
这栋楼，指 “翰林 Café ” 所在的 “翰林巷车站楼”。汪九爷的大儿子 “小汪总” 开的公司 “绥安服务公司” 负责这栋楼里的保安治安工作。棋子并不是 “人仗狗势”，而是 “人仗人势”。他仗的是他父、兄在西岩镇的势力。知情人知情，汪九爷是镇上的大佬。他的两个儿子，是他的左膀右臂。
汪建祺，身高也就是一米八零上下。不胖不瘦，精劲健硕。因为经常健身，将个身形练得相当匀称挺拔。虽然谈不上高大魁梧，但戳在那里，绝对充满该有的“小富二代”范儿。颇带自信和贵气。他的气场兼顾江南学子的儒雅风流与北方练家的轩昂倜傥。汪建祺和柳㣧同属西岩镇的非传统型土著畿人。
西岩镇的核心村是汪家堡。汪家堡村的冠名大姓是 “汪”。汪氏的势力在整个西岩镇内盘根错节。而汪氏的核心人物正是汪九爷。汪九爷因为命不逢时，没能考入大学。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故而两个儿子都必须上大学。在他们夫妻如狼似虎的监管下，两个儿子还都很争气地考入了大学。尤其老二“棋子”，学的是“金融”。棋子其人，不但表面文质彬彬像个文人雅士，性格上也特爱附庸风雅。棋子从小秉承老汪家的传统，一张巧嘴很能捭阖。虽然在校成绩不是特别的优秀，但人是出了名的圆滑。是位仿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明白人。虽然是一隅畿人，但有同学形容他为京城贵少，不遑多让。棋子类代表典型的 “畿人小爷”。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岩寺景区一带的水土滋润出一大批像棋子这类的“畿人小爷”们。这些特能装逼的小爷们，拥有一流的嘴上功夫。没钱花时爱抱怨，但识时务想法子自我救赎。见到贫困爱调侃，但毫不犹豫慷慨解囊。畿人特别讲究“局气”和“侠义”，就是哥儿们意气。畿人小爷们，咖啡也饮，大蒜也吃。唐诗也诵，国骂也喷。既能欣赏“阳春白雪”，也喜欢“下里巴人”。可真让他们静下心来，去解锁“科技难题”或“发明创作”？如坐针毡。
话说眼下，棋子见 “陌生客” 面呈尴尬色，反而更加心平气和地说道：“这位爷，您有什么不痛快的难处，可以向我倾倒。小可不才，却也明理。我管不了大事，但能办实事。我在这儿，对您的讲规矩明道理，先说一声 ‘感谢’。我只想搞清楚，您刚才是否在店里被人欺负了？被谁欺负的？咋闹得动静这么大？不过，我不能相信，闹事的人里有我这位弟弟。”他指指还在拭泪的小宝，说道：“我这个弟弟最是胆小。不信，您可在这附近打听一下。他是这家店的新手。本身能力有限上手慢。他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原谅。请您说来听听，他哪点没服务好您？”
见棋子心平气和，小宝和两条狗安静无声，“陌生客” 反倒觉着没劲儿。他有些泄气地答道：“也没什么。起因是，是……” 他转头去找对方那两位姑娘。没找到。眉头一皱，头一昂，强词夺理大声道：“是有两个女的在室内喧哗。我提议服务员 ，” 他也指着正在转身离开的小宝道：“ ‘零’ 这位弟弟，去管管。结果，喧哗的两位女子反咬一口，跟我吵架。结果， ‘辣’ 条狗，” 他指向三遍，一字一句地说道：“开始大吵～大闹～。结果～，服务员还报复性将开水～，故意溅到我的笔记本电脑上。作为顾客，我对这样的服务能满意吗？”
“听着！” 他接着不换气地说道：“西岩镇的 ‘翰林咖啡’ 服务员，带头不守店规，伙同女顾客们和狗在室内大声喧哗。被其他顾客提醒后，报复性损坏客人的笔记本电脑！” 他得意地一笑，问道：“要不要给你们顶上明日头条？”
哟，恶人先告恶状？棋子微笑着问道：“诶哟，这位爷，您逮着了。咱这儿的人都怕上头条。不过，如今说话办事，讲究有理有据。您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有人证物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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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雪》现代•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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