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隈孟家(15)・暂不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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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鞭美少年之六・居隈孟家

暂不辍学

******详文如下 ******

         多数人只能记起四五岁之后最具有刺激性和感情冲击的那些人和物。除非日日反复的动作成为你自身的一部分,得心应手,条件反射。孟奭鲜少觉着作画和书法有多难。大约他确实如贾大侃所说,有童子功。

         在孟奭的记忆中,他正式跟着“大阿娘”学画画是在他五岁那年。在那之前,他好像只在泥地上和石板上涂鸦。那年,大阿爷为他正式开蒙。 给了他几本字样和裁剪好的粗宣纸,要他反复地照着字样写一些简单的字,诸如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天天练字,天天练字。他有些倦烦。大阿娘说,那就画出来。开始教他怎么起笔:日、树、花、牛、马、鸡、鸭、鹅 …… 每当他完成一幅,即便自己觉得不怎么好,大阿娘也会问问他,立意是什么,心情又如何。

         如果她认为画得有意思,会在他稚气十足的画上亲自题字,比如 “稚子戲蛐”。现在要是找出来看看,不过是一个弯曲的人形和黑点点。 她还会督促他写下自己的名字。无论字写得多么歪扭,也一定要自己写。然后用一枚小小的玉印章盖上钤印。那枚小印章上只有一个小篆 “奭”。

         大阿爷,是祖父。大阿娘,是祖母。他有时也称他们 “大爷” 和 “大娘”。

         他小时候也常见到大阿爷在大阿娘的画上题诗。比如,引用五柳先生的 “归人望烟火,稚子候檐隙”。 大阿爷是个读书人。虽然他亦能画上几笔,但是他的画会让稚童孟奭发懵。“大娘,大爷的立意是什么?”

         祖母会笑着告诉他,祖父的画没有确定的立意。那种水墨丹青的随意涂抹,其立意可能是,“痴士怡臆”。啥?

         如今的孟奭似乎有些理解祖父那时的“痴士怡臆”。虽然祖父理智上选择了做个 “耕读逍遥翁”,他心里仍然不能真正放下对 “士大夫” 的向往。

         大了一点后,祖父开始教他作诗。祖母鼓励他说:“如若想不出好的诗句,就先画下来。也许画着画着,诗意就来了。” 再后来,他就养成了诗、画不分离的习惯。无诗不成画,无画不出诗。手下无画,脑中必有。 大阿娘说过,那怕画上一朵小花,或题上几个字,也是在告诉未来的别人和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

         戊州的孟家庄的孟家大院的藏书楼里收藏着几张孟奭小时候的练习。稚子的画不一定有多好。是大阿娘的题诗更加贵重。大阿娘的题诗是在向人们倾诉她那时的心境。

         祖母去世前,嘱咐家人将她的诗集、和几幅带有祖父题诗的画作,放入她的棺椁里。后来,红燕告诉他:“大娘说过,她要将那些心里话说与大爷听。”

         祖母去世那年是晤德三年秋。那年孟奭十五岁。束发之后的他搬入“居隈院”时,祖母将自己珍藏的几幅字、画送给了孟奭。其中就有大阿娘亲笔的“惊鸿游龙”图。 那仕女是祖母心目中的洛神。在孟奭看来,那是他见过的造诣最仙的一幅仕女图。祖母笔下的洛神才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有多少个夜晚,读书累了,他会凝望那幅画。又有多少个白日,他会在冲动之下,放下手中的书,临摹那幅画。

         红燕曾经悄悄地告诉他:“听说,是大阿娘的自画像。” 只是听说,不可全信。

         这日,孟奭想到了大阿娘的 “惊鸿游龙”图。他知道,是因为他累了。 他正在创作“十二姿”的第六姿。近来,他常感觉自己很有些江郎才尽。“十二姿啊!这还没有过半…… 这可怎么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下来的事情,当然不可以轻易放弃。

         一幅画,值六十两银子。就是为了银子,他也不能停下来。

         祖母去了之后的几年,每当他读书读累了时,他还会走出孟家大院,去芦花河畔望流水。要么,就是陪着红燕去河边浣纱。 每次见到红燕撩起裙裾,站在水中,露出白白的小腿,和她的风姿、云髻、修眉、丹唇、皓齿、明眸和笑魇时,孟奭会在瞬间抓住若隐若现的灵感。他想写诗。他想画画。他会听到红燕的叫声:“奭儿,别站着发愣。下来湿湿脚。帮我拧干衣物。”

         她有时还会轻轻地咏唱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 孟奭和其他人都喜欢与她和声。芦花河畔的快乐是辛勤劳作人们古朴的快乐。永远没有人能替代红燕。就像妻子永远替代不了母亲。红燕似母,水仙 …… 不过是能玩到一起的阿姐?

         想着红燕和水仙,他看了一眼按照他的要求作出姿态的小丫头。此女长得丰腴。浑身上下都是圆呼呼的。一张圆嘟嘟、红艳艳的小胖脸,说不上有多出众,但挺可爱。提醒孟奭芦花河畔农家小丫头们的那种古朴纯洁的可爱。

         假若此刻小丫头换成红燕,她起码会帮助勾勒裙褶线条。可惜是个小傻丫头。孟奭觉得很疲懒。他放下手中的画笔,说道:“果果,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去那边换好衣服再开门。”

         小胖丫头是水仙现有的使唤丫头。前面的一位,去年早些时候离开了“雁南飞”,回去待嫁。和果果一样,前面那个也是平民。到了岁数想出嫁时,“雁南飞”留不住。以水仙的高傲性格,宁可没有使唤丫头,也不想要一个用着不顺手的笨蛋。她不太待见新来的小丫头。乡巴佬,“忒笨”。

         果果今年十三岁,大字不识几个。乡下孩子基本没有读书识字的。她刚进京城没多久,有些呆头呆脑。孟奭倒是与小丫头同病相怜。三年前,他刚进城时,不也是只呆鹅?

         说来,小丫头与孟奭颇有些缘分。

         上元节的前一天,“雁南飞” 大门口来了一位老者、一位彪形大汉、一个干净却土气的小丫头。 老者是东海会馆的老掌柜。大汉是一位太子亲卫,从七品的小校。身后的小丫头是他表姐家的大闺女。大汉本来是带着小丫头去东海会馆找孟仆。孟仆去了西北还未返回。老掌柜问明情况后,将两人送到 “雁南飞” 门口。

         话说,孟奭主仆入京的那年,他们在京郊的一家小客栈里过年。小客栈老板夫妻对主仆俩多有照顾。闲谈时老板就提到,儿子正在备考太子亲卫。老板的儿子就是这位大汉。还真叫他考取了太子亲卫。

         住在小客栈期间,孟仆得到了半本话本。因为实在好奇话本里的故事,他之后根据老板给的信息,找到了老板的儿子。因为两人都爱读风月话本和江湖小说,来回互借了几次书。孟仆就是这么和大汉熟络起来。

         如今大汉表姐家的大闺女想在京城里找个浆洗缝补的活计。苦点累点都不怕。只要不是在家里喂猪种田带弟妹。大汉自然想到了孟仆。

         也正好水仙需要一个使唤丫头。经她同意,姆妈留下了小丫头。“雁南飞” 里伺候歌伎们的使唤丫头们也要有个“艺”名。水仙随便地给小丫头起了个艺名,叫 “果果”。被姆妈粗粗地调教了十天后,果果开始了她浆洗缝补、端茶倒水、清扫房屋和院落的丫鬟生涯。

         在来到京城之前,果果从来没见过大勾栏里的歌舞表演。更没有见过仙子般的歌舞伎们。以及她们香艳奢华的“闺房”。她总被闪光发亮东西和叮当乒乓的声响吸引。如若被吆喝,会头一低,闷声不响地干活。虽然干活没有什么眼力健,人还算勤快,也听话。 但是,活却干得粗糙不利索。在正式听水仙使唤的第一天,果果险些弄坏水仙的螺钿琵琶。为此,水仙大发雷霆。要将她送还给 “她表舅”。被孟奭劝住:“怎么也是老仆熟人的表亲。你把她赶走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从那天之后,果果每日穿上孟奭为她挑选的“好看的衣裳”,为孟奭摆一个时辰的秀姿。水仙警告她,如果敢惹孟监生不满意,一定不再留她。水仙还算客气。骂是骂了,起码没动手。 小果果怕水仙。见到水仙就缩起来。看上去更像一个圆圆的泥娃娃。

         孟奭也怕水仙,怕她使小性。“雁南飞”里除了姆妈,没有不怕水仙的人,包括大红大紫的颖梅。 尽管果果因为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那姿形摆得差强人意,孟奭也不会抱怨。多调教几次会好的。 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笨,是笨了一点。但老实听话。除了贪嘴之外,还真没别的毛病。

         只不过,他不知道怎么调教。到底还是要靠教习嬷嬷水仙来调教。

         “果果,练功不能偷懒。水仙姐姐教得那几招练得怎样了?” 孟奭问正在换衣服的小丫头。

         “还在练。孟监生,我腰腿都好痛。没想到练功这么苦。”

         “好果果,你本来岁数偏大,练不得童子功。如果再不下点功夫,就练不出来了。好好练习。将来说不定也能当舞伎,擦香粉,戴金钗,穿好看的舞裙。你不是很羡慕舞伎们吗?”

         “嗯,是的。我听孟监生的话。” 果果天真地回答道。

         解散了果果后,孟奭灭了炉火,锁上画室的门,沿着走廊绕过小花园。他要上楼去水仙屋里。在楼梯口,他改了主意。背着手踱到园中。抬头望向花园中碧芽点点的海棠树上,几枝随着微风袅袅而动的细枝子。农历早春二月,阳光明媚。 太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昨日,他接到孟仆寄来的信。 他和贾家翁很快就要到京了。他们去了已经三个月有余。此次出行,孟、贾一行跟随陶府的劳军队伍,并没有吃太大的苦头。 “陶大将军和朱宫主对我等照顾得很周到”。

         信是通过军邮寄到陶府,再由陶府转交东海会馆。 老掌柜又请人送到 “雁南飞”。 “军邮真快。十天就到了。 给阿哥去封信可是要走两个月。” 孟奭感叹到。

         从年前起,孟奭一直住在水仙这里。他不但翘课成为习惯,近几日连 “雁南飞” 的大门都没有踏出过一步。 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得去太学看看。即便是混,也要混到取内舍的那一天。他对 “取内舍” 一事,爱恨交加。事不过三。这第三次必须试。即便又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被取上,只能怨自家运气不好。“天地之大,必有我才用武之地”。

         孟仆要回来了。孟奭不得不先搬回东海会馆。孟仆绝对不赞成他睡在歌伎那里。即便青楼不是妓馆,艺伎非彼妓,对普通百姓而言,那也叫 “狎妓”,名声不好。 孟奭怕孟仆。虽然后者是仆,确也是不出五幅的长辈。

         到学堂里去点个卯总是必须的。 反正一时半会也画不好“娇态可掬”的第六姿。倒还不如读读《史记》。

         东海会馆的屋子又被租满了。 晤德十一年的春闱在即。 年前,不少的东海乡贡们住进了会馆。孟奭因为两次都没有被取进内舍,没有得到贡生身份。无贡生毋取贡士。 他奇怪,为什么眼见着熙熙攘攘的乡贡们,自己的情绪竟然古井无波?不是应该很焦虑吗?难道,真像人家说的,债多不愁了?

         他悠然地咏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走到自家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正要跨入,听到一声:“可是孟监生?” 他回头,见到一个生面孔。 问道:“老丈可是在唤小生?”

         那人答非所问地说道:“看来没有认错人。孟大皕先生,请受老夫一拜。” 说着,来人深深地作揖。孟奭懵懂地还了一礼。 他正奇怪这人是谁,听到来人说道:“老夫亦姓刘。对刘夫人十分敬仰。上次见到孟先生的 ‘小水菊仙’,很是喜爱。猜想先生可能与刘夫人师门有缘?”

         “小水菊仙”?那幅替封大郎画的考画院的样本。他记得夏季一天,水仙将他叫到 “雁南飞”,要他题字盖印。 水仙问画中的青骢马是不是叫 “小菊”。要是,那题字就是 “水仙和小菊”。还有什么“请某某某先生鉴赏”。记不清了。反正挺俗的那么两行字。水仙说过,画被卖给了一个字画商人。

         可是,刘夫人又是谁?孟奭懵懵地问道:“刘夫人,是哪位?”

         刘先生听到问话,也是一愣。他试探地问道:“难道孟先生的大母不姓刘?”

         孟奭还真不知道自家的大阿娘曾经姓过刘。 在他的印象中,祖母姓 “覃”?她自称 “孟覃氏”。孟奭答道:“非也。先大母姓 ‘覃’ 。上 ‘西’ 下 ‘早’。 念 ‘秦’。世人亦念 ‘谭’。 先大母有道号为 ‘秦覃子’。说是先大母的祖宗里有秦人。”

         刘先生击掌道:“是也,是也。刘夫人的生母姓 ‘覃’,上西下早的 ‘覃’。 据说是秦人后裔。但并非秦地秦人,而是那个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的古蜀国被灭后,秦蜀郡的秦蜀人的后裔。可能实为蜀人。”

         孟奭听后,惊讶不已。 这位姓刘的老人居然能将祖母的先人们来自何方也编排得如此神秘?在他的记忆中,家人只强调他们是东海郯郡的孟氏后人。是古邹国孟氏的分支。 是孟子轲的后人。

         刘先生问道:“请恕老朽无礼,孟先生,请问尊祖父的名讳?” 听到孟奭的回答后,刘先生说道:“尊祖母正是刘夫人。刘夫人当年嫁与城南孟家时,尊祖父乃是户部里的得意人。后因为刘家犯了 ‘诛三族’ 的大罪,孟员外郎遭牵连,被弹劾,被贬谪。估计刘夫人从此隐姓埋名。方才修改了姓氏,随其母娘家的 ‘覃’ 姓。”

         有点意思。孟奭对先大母的娘家是个怎么回事,一点也不了解。家里没有任何人对他提起过半个字。甚至与祖母最亲近的红燕也从来没有提过刘姓。秀才郎君、孟仆等 “我孟家” 的老人们,都没有提起过。他沉吟了一下,邀请刘先生进屋说话。

         孟奭这才听明白了 “刘夫人流” 是咋回事。

         刘先生复兴了 “刘夫人流”。他本人虽然亦能画上几笔画,却称不上是“刘夫人流”。 刘夫人的画作并不难仿,她的“韵”却难仿。“面对同一幅画,赏画人的感受不同。老朽能感觉出孟先生画中的刘夫人那种特殊的韵味。” 刘先生说道。

         许多人往往是若不经过专家的提点,看到了却见不到画师的 “点睛之笔”。刘夫人喜欢留下“点睛之笔”。这是她独特的“韵”。孟奭暗想道:“哦?我怎么不知道?也许是看惯了祖母的画作,已经看不出什么 ‘韵’ 和 ‘点睛之笔’了?” 他眼前浮现出 “惊鸿游龙” 图,尤其是洛神飞舞的裙角。或许,裙角就是那幅图的“点睛之笔”?

         京城里现今能找到的 “刘夫人”作品,基本都是她前半生的作品。 出身簪缨士族,嫁与书香门第。她的前半生一直过着钟鸣鼎食、随心所欲的舒服日子。进而,她前期的作品中,无论诗、画,均透露着岁月静好。她画上的题诗,往往字里行间带有丝丝缕缕的春日芬芳,夏日倦懒,秋日气爽,冬日晶莹。 直至娘家遭 “诛三族” 之灾,夫君受牵连被贬。

         孟奭没有见过祖母前期轻盈甜蜜的作品。即便见到了,或许也不能完全认出是祖母的作品。他又不是少女,哪里能理解闺秀时的祖母?当祖母开始教他画画时,鬓角已经出现斑斑点点的灰发。是忧愁烦恼的灰发。

         祖母确实善长工笔仕女图。更准确地说是工笔人物画。她画中的稚童们亦是栩栩如生。孟家大院里却存留无几。大多数作品被大舅拿走卖掉,用以补贴“我孟家”的花销。孟奭记得祖母曾经常常在出手之前反复审视,说是要对得起喜欢那幅画的人家。他只熟悉“惊鸿游龙”图。可是,从上面的题诗可以看出,那是她嫁与祖父之后的画作。因为诗,是祖父的诗。题写的字,也是祖父的字。诗,是祖父的诗。字,也是祖父的字。

         刘先生邀请孟奭去他那里观赏刘夫人早年的作品。虽然不多但都是精品。 孟奭推说来日要上学。“哪天休沐,我定登门拜访。” 孟奭答道。

         两人在东海会馆外的粥摊上,一人一碗稀溜溜的肉糜粥。两文。又在旁边的包子摊上,买了一人一个一两重的菜包子。一文。三文钱,是刘先生掏得钱荷包。并不是说,他比孟奭富裕。刘先生是对自己突兀地打搅刘夫人的后人有些愧疚。他到底是读过书懂礼的人,偷偷摸摸地搞那种守株待兔的名堂,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他随的主公是专门倒腾古董和字画的商人,也算皇亲国戚。妹妹是晤德帝的一位美人。正得宠。妹妹入了宫,作哥哥的,尤其是“如父”的长兄自然有能力来上一点“狐假虎威”的名堂。所以,“雁南飞”鸨母卖赝品被揭穿,可不就是搬石砸自己的脚?京城里的水太深。连封十爷也有湿鞋的时候。

         自从买下了“小水菊仙”之后,刘先生的主公越看越喜爱。虽然与封十爷几人谈“十二姿”那笔交易时,定下的是先看“姿”,后买画,刘先生还是按耐不住地想知道“孟大皕”的背景。如果真是刘夫人的门生,他想绕过“雁南飞”、封十爷和主公,为自己的收藏搞到几幅孟大皕的真迹。他有一种感觉,孟大皕的画值得收藏。

         两人分手后,孟奭回到住所。点上灯,赶紧夜读补课。他已经四天没在学馆里照面。别的不怕。就怕有人再告状到太学学监署。他怕被劝退。辍学,是自己离开,尚有一丝自尊。劝退则要颜面扫地。他其实对取太学内舍看得很轻,却还是不愿意放弃第三次机会。“夫唯不争,故无忧“。他还做不到“不争”的境界。他有忧。

居隈孟家(16)・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