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的遗产 21:安置费和养老金

【本章简介】中间休息时,邢老三和老邢媳妇商量对策。老三劝他妈在下半场时,少说多听。等会议再次开始后,老三替他妈问了许多貌似有些“傻”的问题。汪建丁顺势一一解释。

****** 详文如下 ******

见其他人去方便,“电子烟”和老邢媳妇趁机到会议室外面走廊的一个角落里商量对策。邢老三严肃地劝他妈,下半段里要少说话:“妈,我劝您,再别和我大姐争吵下去。村里人不是早说过,邢家大闺女表面呆,其实不好惹。还看不出来吗?人家那边,有备而来。”

“电子烟” 与大姐有些生疏。邢家大闺女比他大了十四岁。从他记事时起,大姐就一直在外面。先是上职高。后来听说是在外资酒店里做工。她一个月中顶多只有一个周末回家。有时候,好几个月见不到人。在他的记忆里,每年夏收季节时,大姐总会请几天假回来。说是帮助夏收。虽然尘土飞杨的环境对她的哮喘有害。

邢老三记得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大姐带着傻老二,背着他上后山里的公墓,看望先祖们。他记得清楚,那日是一个风和日暖的愉快日子。平日他父母没有时间带他进深山玩。可那天回来后,他妈再不许他跟着大姐进山。当时的解释是怕他沾上脏东西。他天真地问道:“妈妈,您为什么要去西岩寺?西岩寺不也在山里吗?”

他妈回答说:“佛光普照,琉璃世界。有佛的地方,没有脏东西。公墓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那时他太小,只记住了寺庙干净,公墓不干净。几年后,当他得知自己与邢家没有血缘关系后,他才逐渐明白妈妈嘴里的“脏东西”指什么。后山里公墓的前身,据说是个乱坟岗子。后来,他和伟子讨论这事。伟子告诉他,也曾是 “义士陵园”。再后来他搞清楚了,公墓曾经是个上百年的乱坟岗,但也是当年鬼子们和二鬼子们杀戮抗日群众们的地方。解放后,政府就将其整理修成公墓。伟子问:“你没见到 ‘鬼子碉堡’吗?”

没有。因为老三被大姐背着进山那次,是他第一次访问先祖的墓碑,也是最后一次去公墓玩。他只有三岁。直到昨日给“大烟筒”下葬后,“电子烟” 陪娜塔莎和傻哥哥散步,才有机会寻找能看见 “鬼子碉堡”的角度。可惜他只看见高压电线塔和风能发电的涡轮。大姐告诉他,这些年来,公墓一带也有很多变化:“爹从外地回来几年后,他重新买了一块大阴宅基地。将他的祖父母的遗骨、我的祖父母和我妈的骨灰迁移到新阴宅里。他原计划将来邢家人葬在一起 ……” 哦,原来他三岁时去过的邢家阴宅不是现在的邢家阴宅。

邢老三在大堡的东南堡长大。东南堡早被西岩镇中心区代替。山脚下的孩子们不熟悉后山的公墓,可被原谅。

听说,大姐上学时成绩不行,邢老爷总骂她“呆”、“傻”。可是,“电子烟”从小就隐隐感到,邢老爷其实很怕大姐。连邢老爷都怕的“冷美人”,他一个小屁孩多少有些“怕”。

后来,大姐要结婚。刚开始邢老爷还叨叨她的嫁妆如何如何。可有一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更不是夏收季节,大姐意外回来访问邢老爷。她和邢老爷秘密交谈了好一阵子。她离开之后,邢老爷宣布:“大闺女说了,她不要我给她准备任何嫁妆。她也不准备举办传统婚礼、婚宴。但是,从此咱们不可以再向她随便开口要钱。尤其是你~,今后不许再变着花样,向我闺女要钱!听明白没有?”

邢老爷口中的“你~”,是指“电子烟”的亲娘。邢家的花销都是由邢老爷统筹安排。老邢媳妇多次表示不满:“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能不能让我管 ‘内账’?” 无果。邢老爷对媳妇管内,一百个不放心。“电子烟”后来想明白了,邢老爷是对妈妈总是被迫孝敬 “姥姥”,一百个不放心。

“电子烟”从小就明白,邢老爷花钱十分谨慎。真得像某些人描绘的,是个 “葛朗台”。邢家有多本流水账。其中一本是邢家的“内账”。也是老邢媳妇一直想要管理的账本。“电子烟”记得,他刚能流利背诵完“九九表”时,老邢要他帮助记内账的流水。他小,虽然不理解,但认识不少账本上的字。什么 “进项”、“出项”、“单价”、“数量”、“预支”、“报销”,等等,名堂很多。邢老爷是“老三届”,写得一手好字。单看他用不同颜色的笔写出的字,赏心悦目。邢老三在 “进项”一栏里,见过邢老爷用黑墨记录过的,“大闺女月供XXXX元”。每月都有。那时他听邢老爷解释说,大姐同意除了部分留下自用外,她每月工资的大部分要交给家里。是为了“帮助养你哥”。

这一天,邢老爷对他说:“儿子,你要养成记流水的习惯。无论花出去几毛几分,都必须记在账上。比如,今儿猪肉多少钱一斤,你买了几斤或几两,总共花了多少钱,都要记在账上。这个过程,就是练习加减乘除的过程。”

二年级小学生天真地问道:“爸爸,要是我妈向大姐要钱买东西,是不是就可以不上账了?”

邢老爷当时眼睛瞪大了,吃惊地问道:“你妈,有那个胆量?她敢向母老虎要钱?我都不敢。”

“没有。爸,妈管大姐要钱给我买球鞋。大姐说,她在城里给我买。城里的式样和款式多。她没给妈钱,只问了我的鞋码。球鞋是实物。是不是就不用上账?反正也没花咱们的钱。”

邢老爷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春节前的事。本来要给我做新春礼物。昨天才给带回来。这都过了三个月了。爸,您看我穿着帅不帅?” 小学二年级生得意地晃着他的新球鞋。老邢点头道:“帅极了 …… ” 但他马上又问道:“儿子,这鞋是 ‘耐克’ 吗?” 孩子摇摇头说:“我不懂。我问过伟子了。伟子说,是 ‘李宁’。您看这个商标。这是 ‘李宁’ 的商标。乍一看,挺像 ‘耐克’的。伟子说,这个商标是抄袭 ‘耐克’ 的。伟子说,他妈也不给他买 ‘耐克’。因为太贵了。伟子最懂球鞋的事。他爱打球。伟子说,他听他妈说, ‘李宁’,还有 ‘回力’ 这鞋国产货的的性价比优秀。爸,什么叫 ‘性价比’?哦对了,昨儿我又听到妈向大姐要钱。说我的校服要换新的了。您瞧,袖口都磨破了。”

记得邢老爷看着老三说到:“校服还要你姐给你买?爸给你买。你小子总不长个儿。倒是为家里省钱。儿子多吃多长个儿。以后想吃什么好东西,跟爸说。爸带你下饭馆。咱家不缺那点钱。就盼着你能长个儿。对了,伟子和棋子儿是不是也要买新校服了?咱们和他们凑一起买。校服这种东西,批量买,折扣大。”

“伟子?他俩月袖口就到了胳膊肘。他妈总嫌他窜得太快。那日,我还听他妈抱怨,每季度都要给他买新球鞋。没怎么穿,就挤脚了。不过,棋子儿总可以穿他哥穿不下的校服,对吧?除了鞋子之外。舅姥姥宁可把鞋给别人家孩子,也不让棋子儿穿他哥的旧鞋。只要伟子穿过一天,棋子儿就不许穿。舅姥姥说了,她怕棋子儿穿他哥的鞋,走他哥的路。”

憨伟子傻大黑粗,笨笨的。汪九娘总说,长孙长得像他妈,糙;幺孙长得像他爸,隽。汪九娘特别稀罕机灵会说话的邢老三。总夸小老三是个“小机灵鬼”。而且 “白净、秀气” 。

听到汪九娘的迷信说法,邢老爷满脸笑容地答道:“舅姥姥说得不错。儿子,不长儿,有不长儿的好处。你吃的东西全长心眼儿了。” 父子俩开心地大笑。邢老爷又问道:“知道你妈向你姐要了多少钱吗?” 见老三摇头说 “不知道”。邢老爷没再多问,却说道:“你大姐的钱也是 ‘咱们’ 的钱。要上账。用黑笔填 ‘预支’ 这栏 (“爸~,我不知道是多少。怎么填?”)…… 嗯,这次填备注 ‘大姐送双鞋’,别地儿就空白吧。一般要用红笔在 ‘报销’ 这个目下,写明单价,填这儿;数量,填这儿;单价乘以数量,等于总额。总额,填这儿。明白吗?就当你在做加减乘除的应用题。咱家的内账一定要这么记。”

“爸,这个加减乘除应用题,也太简单了。我喜欢做。” 二年级小学生邢老三欢叫道。邢老爷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回头教你打算盘,也叫 ‘珠算’。不许用计算器。明白吗?” 邢老三 “嗯” 了一声,答道:“老师也不许我们用计算器。我们在学校有专门的心算练习。要是发现有哪个不听吆喝的敢在自习课上用计算器,马上没收。放学后,让家长到校长室去领。我们老师可厉害了。”

等到大姐结婚搬去佳木斯后,“电子烟” 听到他妈感叹过:“还得想别的法子攒钱 ……” 啥意思?直到邢老三小学五年级时,邢老爷终于发现老三不是自己的种后,“电子烟”从父母的不断争吵中,逐渐明白了他妈的感叹。邢老爷对他妈很吝啬。吝啬得令人发指。他妈就搞什么“曲线救梯己”?梯己,就是私房钱。他们两人厌憎彼此,却又离不开彼此。

原来,他能干的妈嘴甜人美。见人拆招的本事一流。她人缘自然好。比“大烟筒”好太多。故而,“大烟筒” 要媳妇负责“拉客”。给客栈拉来的客越多,她得到的“佣金”,就是提成越多。老邢媳妇有个特技:能帮人搞到各类假发票。据说,方圆百里还有人专门跑来,托她帮助搞些假发票,以便 “到单位里报销”。

个体户老邢媳妇没有“单位”。她能用假发票报销的地方,是老邢掌管的“内账”。比如,先在内账的 “预支”一栏中注明用处。在销账时,用假发票上标的数字填写 “单价”、“数量” 等等。就说买球鞋这件事吧:先预支五百元,注明为老三买 “球鞋”。然后私下向邢家大闺女开口要钱,为 “你弟弟买双球鞋”。她事先搞到一张单价三百五的假发票。销账时,报一双 “耐克”,单价三百五,等等。她其实一分钱没有花。去了找头,三百五十元变成了她的私房钱。

老邢媳妇当然有胆量向“母老虎”张口要钱。第一,是老邢自己莫名其妙地害怕邢家大闺女。老邢媳妇则没有顾虑。第二,老邢媳妇清楚邢家大闺女心地善良,要面子。常常是 “有老二的就有老三的”。第三,两个女人都害怕村里人说三道四。营造出一个“(继)母慈,(继)子孝” 的假象,是两个女人不谋而合的共同目标。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邢老爷是个手紧的“葛朗台”,遇上老邢媳妇这种“曲线救梯己”的小伎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生意人,他也常常需要媳妇搞些假发票,好在几本“外账”上做些手脚。农民承包的小生意,终归逃不掉被查税的命运。再者,他的承包合同里,可写明了村集体要有抽成。

自老邢重中风后,媳妇终于得到机会记录“外账” 的流水。她常常少记进项,多记耗损。有时对临时住一夜的过路客,连账都不上。“大烟筒” 管不了那么许多,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多少也是故意留个机会,让媳妇多少攒些“梯己”。但是,“不问,不代表不知道”。

老邢生前曾自嘲过:“真爷们,看破不点破。伪格调,锱铢必要较。” 他的意思是:他,一个北方的糙老爷们,学不来上海人的精明。上海人喜欢 “格调” 两字。北方人喜欢谈 “范儿”。他虽然“吝啬”,但他也讲究大气的“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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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老邢媳妇听到儿子劝她不要再和邢家大闺女争吵,眼泪流了出来。边抹泪,边抽泣着说道:“儿子,我不甘心呀。我不能白忍声吞气地伺候了他那么多年。我为他和邢家,操劳了二十年有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表示过一丝感谢吗?他过去是怎样对待我的,你都见到了。如今他死了,我难道不该得到一半的家产吗?”

“妈,咱得一码子归一码子。您确实拿走了那张存折,不是吗?你还嘲笑过邢老爷傻,将密码夹在存折中。我也确实从邢老爷那里得到了一张银行卡。两者可都是十万元。您完全可以不提十万这个数字。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装聋作哑。妈,话多失言。这还是您教我的。您怎么就忘了?”

“电子烟”和他娘逃到南边数年后的某一天,他娘无意中透露,她从汪家堡逃出来时,带出了一笔十万元的现金。“电子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他问道:“您指的是银行卡吧?邢老爷给我的那张卡正好十万。不是一直由您掌握着吗?这怎么倒成了您的?”

“孩子,不是银行卡。是现金。你那张卡,我还没动过呢。”

“那就好。邢老爷说过,为我存过一笔教育基金。村里给的五万元,我花完了。您是不是该早点兑现教育基金?我手头太紧了。”

他妈答道:“早用了。本来也没多少。我投资了你姨儿的按摩中心。这事你别多问了。”他妈却扯了些别的:“你说天底下有这么黑心的人吗?对我像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却偷偷为他闺女攒钱。你问我怎知道的?因为他动不动就摸出个存折,对着存折叨叨,什么大闺女出嫁时,他没能给她嫁妆啥的。他口齿不清,可我听着听着,不就能听懂了吗?你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还要攒钱倒贴不成吗?村里人都知道邢家大闺女嫁得好。她哪儿在乎这点钱?他们两口子在佳木斯那边有十几套房。光收房租一项,据说,一个月就有几万的进项。你爹还吭哧吭哧为她攒钱?好笑不好笑?”

“电子烟” 当时也没有多想,顺嘴问了一句:“佳木斯那种地方,能靠租房一个月赚几万吗?” 他妈吱唔着反问道:“怎么不能?”大约意识到自己有些夸大其词,补充说道:“可能是在东北多个地方吧。据说,女婿本是哈尔滨人。家里好像挺有实力。”

她当时也没有解释,她是怎么知道“一个月就有几万的进项” 这种消息。现在想想,可能只是道听途说。“电子烟”确实一直没想通,他妈怎么知道邢老爷的秘密存折的密码?直至今日才明白:写有密码的字条就夹在存折里。而且还是大姐亲妈的祭日。用祭日恶心人?“电子烟”觉得大姐挺 …… 够损。过去还觉着大姐是个豪气巾帼,原来也是个能玩阴的小女人?邢老三心中念道着:“子曰: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也!”

他叹口气劝道:“妈,邢老爷不是早就教过您,与人斗,一定要有理有据。您如今被人抓了尾巴。最好少说话。再这样无头无脑的,您一定斗不过邢家姑奶奶。”

老邢媳妇擦了擦眼泪,答道:“儿子,下半场可全靠你了。有青阳那俩的,就不能少了你的。明白吗?我这个遗孀本来就该多得。世上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阿弥陀佛。”

十分钟之后,除了“尼古丁”和“香烟”的女儿娜塔莎外,全员回到原位上。“大姐大”要娜塔莎带着她的傻舅舅,到另一间屋里去玩电子游戏。会议桌的一边是邢家三姐妹和傻子的监护人“大姐大”。另一边仍然是老邢媳妇、“电子烟”、倪经理和黄律师。村汪干事继续主持会议。

没了傻子哼哼哈哈,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凝重。

会议继续后,“电子烟” 首先提了一个问题:“汪干事,我到目前为止没有听到我爸安置费的最终余额。”

丁子谨慎地又查了自己的备注,肯定地答道:“总共所剩一百二十万人民币。”

“电子烟”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汪干事,您刚才不是说还有一套价值五十万的房子吗?”

丁子刚要回答,“香烟”打断他问道:“丁子,既然村委会有权处理我爹的安置补偿,不会蠢到给我们,全体第一顺序继承人们,留下一处搞笑用的福利房吧?”

这个问题问得不客气。丁子顺势马上答道:“大表姐,民政局那边给过选择。超转安置人员可以要五十万的现金或排队,得排挺长时间,等一套安置房。鉴于老邢当时的状况,村委会立刻选择了现金。其中,部分追缴了二十年的社会福利保险费。是为了确保老邢去世后,亲属们可从民政单位得到一笔体面的抚恤金和丧葬费。部分清理了老邢剩余的债务,呵呵,还真不少。还有就是补齐他十几年前买下的人寿保险的缺口。他当时买的是五百万人寿保险。除了起始时必须压进去的本金外,每月还有月供。近几年来,一直是由 ‘村资产’ 为他补交月供。诸位,顺便问一句,有没有人想看老邢生前的债务清单的人?”

“香烟”抢着答道:“不要啦,丁子。咳,咳,我的意思,回头再来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就麻烦了?省去出丑吧。有些债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只问一句,确实再没有留下任何待还的债务吧?有没有欠 ‘村资产’ 先前垫付的医疗费?有没有欠政府的个人税?有没有欠银行的贷款?有没有欠黑社会的高利贷?尤其是,有没有欠 ‘翰林汪氏’ 任何人家的人情债?咳,咳。”

丁子用非常肯定地语气答道:“没有,大表姐。老邢没有给家人留下任何未清债务。这是清清爽爽的一百二十万活期存款。”

“电子烟”问道:“汪干事,这笔清清爽爽的一百二十万,是不是属于夫妻的共同收入?” 他不得不问,因为在他母亲的概念里,她作为 “遗孀”,必须得到一半遗产无论是动产还是不动产。不全是她的错。大多数老百姓们在没有面临现实的敲打时,谁又会去细读法条规定和红头文件?更何况有些草莽男女英雄们,根本恣意枉法,秉承 “谁拳头大谁有理”。

汪建丁明白精明的邢老三为什么会故意提出 “傻” 问题。老三似乎在为他搭建一个宣传法律知识的平台。他心平气和地解释为什么遗孀不能得到一半的一百二十万:“诸位,从理论上讲,农转非的人员安置费确实属于 ‘家庭收入’。但严格意义上讲,不能简单地被认为是 ‘夫妻共有收入’。强调一下,是 ‘家庭收入’。一个典型的农民家庭包括父母和子女们。如果按传统家庭结构的话,可能包括祖父母、兄弟们和未出嫁的姐妹们,诸如此类。假设亡者本人曾是个孤儿,由祖父母代养大。那么未亡的祖父母就成为第一顺序继承人。再假设某亡者生前未婚,除了未亡的父母外,其未亡的兄弟姐妹们可能 ……”

“电子烟” 打断他说道:“邢家没有此类问题。我妈是邢老爷的合法妻子。我们姐弟们都是邢老爷的子女。能回到重点上吗?我妈到底能不能得到六十万?” 邢老三心里明白,需要尽量避免他妈最恨的 “包括非婚生子女” 几个字。他已经知道答案。但他不清楚,他母亲是否明白了。

“简单的答案是,不能。诸位请安静。请容我进一步解释。” 丁子也怕老邢媳妇再跳出来,再问些没头脑的问题,陷每个人于尴尬僵局。他更怕虎视眈眈的邢家大闺女再次发难。明显地,邢家大闺女等待能够修理老邢媳妇的时机,等了好些年。

见没人开始挑事端,村汪干事说道:“第二,超转人员的安置费,相当于本人的社会福利保险金。尤其类似老邢的情况。这么说吧,安置补偿相当于企业退休员工们的养老金。养老金属于社会福利类。我国养老金制度秉承,多缴多得,长缴多得。缴,即为 ‘贡献’。分成两个部分:单位贡献和个人贡献。老邢原是农民,不具备 ‘单位贡献’ 部分。不知诸位是否注意到我前面说过,老邢的安置费中的一部分为他追缴了二十年的社会福利保险?那是属于 ‘个人缴’。追缴那笔钱后,老邢相当于退休工人。记住,是为了能得到一笔说得过去的抚恤金。

“当老人去世后,按规定,继承人们有权均匀分配亡者的养老金储蓄账户上的余额。遵照民政局的规定,安置费需要专款专用,专人专置。遵照这个原则,一百二十万的余额仍保存在老邢的个人账户上。强调一句,是 ‘个人账户’ 而不是 ‘夫妻共同管理账户’。 在没有公证过的个人遗嘱的前提下,个人账户的余额,只能作为遗产由全体未亡顺序继承人们,均匀分配。至于遗孀是否必须分得一半?目前不存在法律依据。”

这最后一句的 “目前不存在法律依据”,将所有在座的人,除了黄律师和倪经理外,都给噎住了。老邢媳妇脑子一片空白。她觉得眼泪快要出来了。她转向儿子,希望他能再帮帮自己。她儿子故意不理她。

村汪干事问道:“还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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