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隈孟家(19)・婉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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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鞭美少年之六・居隈孟家

婉约春

******详文如下 ******

         孩子围着的那人正是孟奭。孟奭正在教孩子们画马。

         他早先想要入场观赛,一来被贾大侃说动了心,好奇京城中最高水平的马球赛是个什么样。二来也是被贾大侃说动了心,想趁机窥视圣颜。 三来,还是被贾大侃说动了心,打算当场采生马球赛。为此,来时还全副武装,带上了一应的纸笔墨。他没问贾大侃能用什么法子将他搞入场。

         结果,就是假扮陶府仆役入场。既然假扮了仆役,怎么都需要帮助干点活吧?孟奭入场后,老实地听从调遣。搬这个,拉那个。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喘口气。他心里十分懊悔,早知如此,何必动心?如此看来,还真不如窝在家中逗孩子。

         孟奭如今非常恋家。烟筒巷的小院是他的桃花源。水仙、儿子、孟仆、魏氏,还有一个呆萌的小果果。贾大侃的一张嘴真是害人不浅。

         直到开赛后,贾大侃溜走去找老监生和尚书郎,陶小杨等兴奋地助威,孟奭才得空站定歇口气。 他被陶府妇孺们的欢快吸引住。

         陶大杨将贾、孟两人带进场子之后,朱彦彦马上就发现异样。自贾家翁和孟仆赶着红兔和小菊跟着她走了一趟西北去劳军后,朱彦彦便识得了贾大侃和孟奭这两位小祖宗。贾大侃那肥硕的身躯、一脸的肥肉和洪亮的嗓门,到哪里都能引人注目。朱彦彦自小习武、走江湖、做买卖,有极强的识面能力。她认出贾、孟二位小爷后,并不以为然。她也知道贾、孟两人是大、小杨兄弟的友人。

         倒是淑桃提醒她,怎么那边有一个生人总是盯着这边。淑桃与朱彦彦正相反。 她记不住面孔除非那人比较特殊。虽然孟奭长着一张普通人的脸,但与陶府仆役们相比,却有些不普通。他人,过于瘦弱,也过于白净。还傻头傻脑地站在一群疯狂助阵的人群中,没有关心比赛,面朝陶府的座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淑桃和孩子们。

         朱彦彦见到孟奭的呆傻样,大笑不止。她这才将孟奭介绍给二夫人和淑桃。孟奭手足无措,涨了个大红脸。他根本看不懂击鞠比赛。陶小杨和其他人又太忙,无暇顾及他。 朱彦彦笑着邀请他入席。由她来给他解释球赛的规矩。孟奭因为太想看清楚美貌的淑桃,竟然冒昧地问道,他能不能为三位娘子们作画。

         陶小杨这才回过神。见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向席间地位最高的二夫人请罪,孟奭是他带进场的朋友。二夫人笑笑说,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陶家的朋友。不必太纠结。陶小杨是家生子。二夫人最信任随了主子姓的家生子们。

         得知孟奭是个画师后,陶小七顿时来了劲头。他立刻命令仆人们去找纸笔,他要看孟奭作画。孟奭说,都备齐了,只需要有个台子。 小七立刻命人将他桌上的食物清空,帮助孟奭铺纸研磨,当起了书僮。 陶府的孩子们还真没有一个能画好马的。处于好奇,一下子都围上来看孟奭作画。 小七看着孟奭画马,觉得有意思但不过瘾。他想试试自己的画技。

         你也要试,我也要试,将孟奭本来画到一半的画涂抹的乱七八糟。 孟奭心疼不已。 更加懊悔不该带着纸笔这些劳神子的东西过来显摆。 朱彦彦见状,安慰孟奭说,回头给他送几疋好绢纸:“早先听孟仆提起过京中哪几家的绢纸比较上乘。我回头问问府库里还有没有从江淮皇造买回来的 ‘三丝绢’。应该还有。如果没有,我要人给你到孟仆说的那几家去寻寻。再不行,我就叫 ‘南朱氏镖局’ 立刻置办。总之,孟君不用太担心小子们祸害你的纸笔。”

         孟奭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小八妹插话说:“阿娘,教写字的先生说过,不可以用绢纸练画。先生要我等用糙宣练。先生说,在糙宣上练好了再上绢纸,就一定能画好。 先生说,这和练书法是一个道理。”

         “不对,八妹。我的先生却说过,无论用什么样的纸练字,或练画,都有一个适应过程。” 陶五郎反驳妹妹说。

         “不对,五哥。我的先生说,练字要用糙宣和软毫。” 小八妹不服气地说。

         “什么道理?” 五郎嘴角一挑,有些讽刺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先生就是那么说的。” 小八妹生气地答道。

         陶六娘不耐烦地说:“尔等能否静静?什么我的先生,我的先生,吵得我听不清孟先生的话。” 她正在随着孟奭的指导画马。 陶六娘是几个孩子中对绘画最有兴趣的一位。

         陶府的四个孩子,五郎和六娘同岁,生日相差三个半月。五郎是庶出,六娘是嫡出。可是平骧长公主却将五郎当嫡子一样的教养。在孩子们中除了嫡女六娘外,五郎是唯一可以当面称平骧长公主“娘”的孩子。其余的一律称其为 “母亲” 或 “母亲大人” 包括世子陶大郎。许多不知道内情的人,常常误以为五郎是嫡出。七郎小于六娘一岁多,又比小八妹大一岁多。 他们与前面两个哥哥的岁数相差甚远。

         在四个孩子里,陶五郎喜欢读书,不喜欢习武。可惜武勋子弟不可不习武。 平骧长公主既然将五郎按嫡子教养,所以“君子六艺”的训练,一样不能不学,不能不练。四个孩子中,五郎也是唯一在宫学里学满了三年的孩子。六娘、七郎只在宫学里读过一年。小八妹没有进过宫学。她的开蒙先生,如今在“明理学塾” 学塾里为一班稚子开蒙。

         “明理学塾” 是个大学塾。所以可以按入学年头或考试成绩分斋室。正在招聘的经学先生,正是高年级先生。要为五郎这类有经学基础的大学生们,深入教授儒道经典。 准备他们将来能入国子监属下的几个学馆。

         陶府嫡子们的特权,还反映在用什么样的文房四宝这种小事上。五郎、六娘无论是在宫学里,还是平日在家里,练书法都是用昂贵的精宣、绢纸、紫毫、松烟墨。因为他们那个等级的孩子们都是使用这等昂贵的文具。在他们的心目中,这才是正常。

         至于小八妹鹦鹉学舌来的 “糙宣” 和 “软毫”,他们根本没有在意过。

         四个孩子中,陶小七比较淘气。他的鬼主意最多。平日里也好提些奇怪的问题。小嘴吧吧地总不停地讲些歪道理。只有在他练琴时,方能显出超于寻常孩子的定力。他当然更是一个恨习武的人。陶国公见他确实在音律上有才华,对他的希求不高。君子六艺中精 “礼、乐、书”,通 “射、御、数” 即可。 他阿娘淑桃对他更是有些放纵娇宠。

         六娘因为与五郎并肩成长,性格比较文静。她是嫡女,地位特殊。不习武也没人置喙。小八妹反而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热心习“武”的那一位。所以也最能讨到陶国公的欢心。

         老监生和贾大侃到来时,五郎已经对学画马失去了兴趣。 刚才与小八妹瞎争吵了一番,又被六娘一声打断,他觉着挺憋屈。在他心目中,六娘必须时时站在他这边。他起身试图走近赛场,为 “地虎班” 助威。其余的三个孩子,一人一只笔地在一旁画马。

         朱彦彦将贾大侃和老监生介绍给了二夫人和淑桃。

         二夫人识得卢生。知道他是“文安公”的后人。卢家虽然败落,却仍然是京城里的大户。她邀请他坐在身边聊天。 于卢生,此番邀请正中下怀。他客气了几句,坐下开始与二夫人闲扯。 虽然卢生心怀鬼胎,但表面上的客套话还是要扯。他真不知道找二夫人牵线搭桥是否可行。 早先,他试过陶府韩姨娘。那位姨娘可能是因为女史出身,颇有学问,自视清高,不愿意掺乎进任何与她无关的事中。

         贾大侃客气地与每一位娘子、小郎君、小娘子打了招呼,趁机巡视了一番。他发现陶六娘小小年龄,画出的马居然有模有样。 孟奭在一旁给她精心指点。“孟奭能用心指点的孩子,一定是有相当的才华。” 他想到。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何不将 “刘夫人流” 介绍给陶府的娘子们。 如果能够撮合孟奭收一位豪门女弟子,可为买卖“刘夫人流”开辟一条新的交易途径。有了第一位豪门女弟子,就会有第二位、第三位 ……。

         这些豪门女子手中有钱。太有钱了。关键是怎么才能撮合两方都做到心甘情愿?贾大侃在陶府一群人身后晃动着笨重的身子。一只手习惯性地拍着肚子。

         他记得有几次与崔姓尚书郎无意中聊起陶府时,尚书郎对陶家的发家史颇有些微词。在清河大族崔氏的眼中,靠武勋发家的陶府,匮乏传统和教养,是典型的新贵。“新贵们的特点之一,是仗着英俊潇洒,嗯,沐猴而冠。” 这?哪里是哪里?贾大侃对尚书郎似是而非的评论很不理解。再说,陶家做了两代的幽州节度使,岂能算新贵?直到接触了陶府的郎君们后,他突然明白尚书郎酸得是什么。陶府的儿郎们高大魁梧,气度昂然,神情圆畅。鲜衣怒马时最易令人生妒。

         他事后委婉地与 “恭(霸)王” 提起过尚书郎的新贵评论。“恭王” 大加称赞。“恭王”极度地仇视晤德帝的朝廷,仇视本朝的皇亲国戚们。所以任何贬低陶府的歪论,他都会赞成。

         尚书郎却异常欣赏前朝旧贵门出身的刘夫人。当听到她改姓 “覃” 后,尚书郎赞赏道:“这才是高门淑女该有的风范。刘夫人,绝非普通的女流之辈。有见识、有知识、有教养。”

         都是钱做得蛊。为了捧红“刘夫人流”,封十爷和刘先生收买了不少旧时的落魄文人们。 其中包括崔姓尚书郎。 清河崔氏太具吸引力。崔鉴赏家为了对得起他每月收到的三十两银子的基本酬劳,很卖力地吹捧 “刘夫人流” 中的几位代表人物。 他如今对孟奭的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曾对太学生孟奭一百个看不上。现对画家孟大皕却是百分百地吹捧。

         “刘夫人流” 的推捧者们早盯上了新贵们的钱荷包。尤其是新贵女们的钱荷包。 刘夫人是才华横溢的老派淑女。正是新贵女子们的楷模。

         贾大侃单独与朱彦彦打过一次交道。他感觉后者比自己精明的阿娘还要“精明”。 后来,他阿爷提醒他,是气势对他产生了压力:“我等讲究 ‘和气生财’ 的商贾,初入门还未上道时,最容易被对方的气势压倒。” 贾家翁总结道,朱彦彦的那种 “精明”,不仅仅是 “精明”,还带有女子中少有的“豪气”。 他阿爷称朱彦彦是 “巾帼豪贾”,他阿娘贾大娘子是“巾帼俾贩”。 前者必然会大起大落;后者能够平稳一世。贾家翁说:“儿子,你娘很精明,但彼女的算计总在鸡毛小事上。朱娘子是 ‘望月宫主’。她的目光要远大得多。”

         听了阿爷的话,贾大侃更加喜欢与朱彦彦这一类的豪贾打交道。“巾帼豪贾” 的短板就在这个 “豪”字上。性格豪爽的人,有时做事易大意,易冲动,易感情用事。做买卖最忌讳大意、冲动、感情用事。

         贾大侃见有几个仆人正在张罗主子们的午餐。他趁机为孟奭续上一盏茶,笑着对后者说:“居隈兄,歇歇。饮点茶。今日像是收了个可心的学生?我瞧着,陶六小娘子天赋异禀。彼女的画作颇有 ‘刘夫人流’ 的端倪。”

         听到 “刘夫人流”,孟奭脸红了,答道:“时贤兄,是君子就请不要说三道四。时才不过是因为小郎君和小娘子们有些兴致,问了我一些画马的技巧。六娘子聪明,岁数稍长,笔法相对娴熟。想来,一定另有高手为她开过蒙。” 他刚才也曾在一瞬间想到过,是否少女时代的祖母,也像陶六娘那般端庄大方?

         这就是承认陶六娘确实有些绘画的天赋了?贾大侃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堆笑地玩笑说:“就是不知道那位高手,是否也崇尚 ‘刘夫人流’?” 孟奭觉着奇怪。贾大侃怎么三句话不离 “刘夫人流”?他见贾大侃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心里开始打鼓,推敲彼人此时是否在冒 “浊流”。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接话,听到端坐在一旁的淑桃问道:“两位郎君,吾并非有意听到汝等的谈话。请问,是在谈论 ‘刘夫人流’ 吗?”

         贾大侃马上抓住机会,讨好地说道:“淑娘子,正是。这位孟君,道号 ‘大皕’。是 ‘刘夫人流’ 的传人。”

         “孟君,可是孟大皕?是否是 ‘婉约春’ 的孟大皕?” 淑桃微笑地问道。话一出口,孟奭顿时感到羞愧。

         “刘夫人流” 在京城里还真叫封十爷、刘先生一伙给捧成了一个流派。曾几何时,“刘夫人流” 被起了一个别名,叫“婉约春”。刘先生的本意是想将孟大皕包装成后“刘夫人流” 的领军人物。可如今 “孟大皕”三个字却成了 “婉约春” 的马首。要想知道什么是“婉约春”?那就去 “雁南飞” 观赏 “纱幔焦尾诗意” 图。但凡带有孟大皕古篆体钤印的,“十二姿” 中的任何一姿,都是孟大皕的代表作。 春不春?色不色?可以讨论,但必须承认,是真婉约。

         刘先生现在也不明白,怎么还有人能从一幅 “娇娃嬉细犬” 这么直白的画作中悟出春色?他悟不出来,贾大侃悟不出来,封十爷悟不出来。封大郎也悟不出。封大郎却依仗便利,从贾大侃的手里将 “娇娃嬉细犬” 购入画院,展示给“内文学馆”的某位教图画的女师看。女师又从画院将画作借出来,展示给“内文学馆”的女学生们看。展示期间还特意请来了博学多才的崔鉴赏家。在崔鉴赏家的巧舌之下,那幅画确实是春色可餐:

         “汝等且看那飘逸的柳枝;欢悦的细犬欲要追逐的团团柳絮;微微吃惊的女娃手中的折柳枝。再仔细观赏娇娃薄衫之下若隐若现的手臂;随风轻轻飘起的裙裾和发丝。汝等是不是可以感到微微拂面的春风?以及春阳下欢愉的心境?这就是 ‘婉约春’ 的境界和神韵。还有,在通体淡雅的背景下,娇娃脸上那一点红唇,是不是很醒目?这在 ‘刘夫人流’ 中,被称为点睛之笔。那红唇正是 ‘婉约春’ 派大师孟大皕的点睛之笔。”

         哦,是这样。此春色非彼春色耶。

         既然“内文学馆”展示了这幅画作,学馆教谕霍皇后也借去看看。她要确定,公主们和贵女们绝不能被污了眼。 没想,看后叫好不止。她就请了一群贵妇们入宫,一起欣赏“娇娃嬉细犬” 。一来二去,淑桃也得到一个小小的机会,在“内文学馆”的女师那里,看到了那幅画。从而得知了 “婉约春” 大师孟大皕的大名。

         见到孟奭手足无措的尴尬,淑桃笑道:“孟君,请宽恕,吾并无歹意。那日,在 ‘内文学馆’ 里观赏 ‘娇娃嬉细犬’ 时,得知了先生的道号。‘内文学馆’ 常常从画院借画鉴赏。当时女先生解释了这幅画的韵味。 且说是 ‘刘夫人流’ 的代表作。又说 ‘刘夫人流’ 之下另有分派。其中一派是孟大皕的 ‘婉约春’ 派的仕女图。吾还听说,刘夫人是孟君的先大母?”

         “正是。小生幼时一直随祖母学画。常常临摹祖母的旧作。 后来上学,作画甚少。来京后,作画多是为了还酒钱。这个 ‘刘夫人流’ 什么的,小生也是两年前才听说到。至于被戴上个 ‘婉约春’ 派什么什么的名头,小生心里是很不愿意的。可小生人卑势微,禁不住别人要这么说。近几个月来,我不敢再使用 ‘孟大皕’ 印章。除非金主定画时,点定要有 ‘孟大皕’ 钤印的仕女图。”

         淑桃叹口气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孟君。不知 ‘娇娃嬉细犬’ 上的题诗,可是孟君的真迹?”

         “回淑娘子的问话,原画上的题诗等,正是小生的亲笔。那幅画本来是还一个朋友的人情。没想却被画院看中。 ” 孟奭是第一次听到,他为贾大侃画的 “果果和细犬” 居然叫“唯利是图”的后者卖给了画院?又一想,这也不能怨贾大侃。他有亲戚姓“封”。姓封的都不好惹。不是官,就是匪。孟奭只希望贾大侃卖出了一个好价钱。

         贾大侃当初用二百两银子从孟奭那里定制了 “果果和细犬”。孟奭亲自题画名为 “娇娃嬉细犬”。还在上面题了诗。 封大郎用一千两银子从贾大侃那里买下了画。画院又花了二千两银子从封大郎那里收下。因为霍皇后叫好,内库就花了五千两银子从画院那里收走。“娇娃嬉细犬” 无论是立意、布局、笔法,和用色都不亚于 “十二姿” 中的任何一姿。在市场上,每一姿都能被抬价到上千两银子。

         此时,陶府的娘子们除了淑桃都还不知道,那幅画已被用重金收入内库。

         几人正说着话,陶六娘问道:“孟先生,你就是孟大皕吗? 我好喜欢孟大皕的 ‘娇娃嬉细犬’ 图。可惜画院怎么都不出售。阿娘出面也不卖。我就一直想,将来一定要能画出那样一幅画。孟先生,我能拜你为师吗?”

         听到此话,贾大侃喜出望外。虽然他一直插不上话,却一直在琢磨撮合孟奭收徒一事。 没想,却被陶小七浇了一盆冷水:“六姊,拜师要母亲大人说了算。不过,我想,我是可以直接拜师的。是不是,阿娘?” 他问淑桃。没等淑桃回话,他说道:“不过,我只喜欢音律。”

         “我也可以直接拜师。是不是,阿娘?” 小八妹跟声地问朱彦彦。

         淑桃和朱彦彦都看向二夫人。当陶府大夫人平骧长公主不在时,二夫人是主事的。二夫人静静地答道:“拜师一事,请留与大夫人定夺。不过,孟君,既然小六娘喜欢你的画作,能否请为六娘子画一幅,以便来日临摹?请孟君开个价。如果价钱合适,当然是越快画出越好。”

         还带这样的?孟奭感到极尴尬。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要价。如今但凡有人要定画,一般都是通过贾大侃。 直接要他本人开价的事,还没有遇到过。 他和贾大侃之间有不成文的默契:不与贾大侃商量过的买卖,他不好意思做。

         “可是,我就是喜欢 ‘娇娃嬉细犬’,别的不想要。” 六娘噘着嘴说道。

         淑桃插话说:“小六,如果真喜欢,总有办法从内库里借出来长期 ‘鉴赏’。”

         什么?“娇娃嬉细犬”入了内库?

居隈孟家(20)・木秀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