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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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太万万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努力学习的儿子,会在大学尚未毕业就成为人父。她又气又急。她怀疑儿子是被人欺骗了,怀疑女方怀的不是柳家的种。当儿子咬定是柳家的种,并寄去一份 fetal DNA test (胎儿DNA测试)结果以为证明后,柳大款拍板,柳家要养那个孩子,而且必须要由柳家养。
在得到临盆的消息后,柳太亲自飞到多伦多。她的目的是要搞定孩子的抚养权。柳家的财富虽然不上世界 “富豪榜”,但有足够的财力拿出十万 “釖勒” 加币的补偿,外加对方所有的其它花销。他们寻求法律保护。她怕女方半途后悔,利用法律漏洞玩一出 “仙人跳”。搞得柳家人财两空。
数年后,当柳子季出全资赞助 Amanda 带着她其余的子女们到北京旅游时,他问过对方,柳家当时那样做,是否过于霸道。是否很不近人情? Amanda 的回答,既令柳子季惊讶,也如释重负:“ No, taking the money was my only option at THAT time。”(拿钱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
难不成是愿买愿卖?此前他一直忐忑不安,觉着柳家那时多少有些趁人之危。
柳子季清晰记得,他开车将老妈和襁褓中的婴儿送去飞机场的那天。柳太抱怨了一路:“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保护自己呢?你也太血气方刚了吧? 怎么能被大龄女子勾引上?那个阿曼达,要样儿没样儿,要教养没教养。岁数还比你大好几岁。除了是个移民二代,英语说得比你地道外,真看不出有哪一方面能配得上你。”
阿曼达曾是柳子季苦练英语时,花钱雇的陪练,也是一起上过某门课的同校学姐。她是他积极溶于社会时的法语启蒙老师。当然,他是她的义务数学辅导老师。两人互补,各取所需。
“可是,妈,她不但帮助我提高口语水平,纠正了不少我的发音,还帮助我温习过一门必修课。我现在的英语,是不是挺有当地人的味道?” 柳子季在他强势的妈妈面前,永远是个听话、孝顺、低眉顺眼的乖娃。他不敢告诉柳太,Amanda 曾为他代笔过 essays(学生论文)。他的必修课学分里,包含有 Amanda 的 “汗水”。
柳太无所谓地答道:“我英语差,听不出好坏。不过,听上去还是差别挺大。你要是真想练成纯正的北美口语,提议你远离华裔后代们。我听说,华裔们即便隔了两代人,言语中都带着酱油味。”
“妈,知道吗? ‘酱油味’ 那种词,是对华裔们的社会歧视。就像好莱坞电影里,华裔演员们永远要演黑帮成员一样。要不然,我可以多接近印度裔们?印度曾是英国殖民地。那些人的英语,想当然要比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人强。哦,多接近东欧裔的助教们,会不会更好玩。还可以学卷舌音。” 柳子季开玩笑地问道。
“越说越没谱。你想学一口咖喱味吗?”
“所以,酱油味总比咖喱味强,对吧?妈,Amanda 其实很能干,很勤俭。可惜她没有好的经济来源。不得不边学习边打工。她是贤妻良母型。再说,能让我看上的女人,必须要健康。要 sexy。 我看着 Amanda ,感觉挺舒服。胸大、臀宽、腰细,够女人味。还有,她做的饭,超好吃。我俩其实挺能说到一起,玩到一起 ……”
“那也不行。我看不上。” 他妈生硬地打断了他。转口又问道:“见过她父母了吗?”
“见过她父母?” 柳子季一愣。然后矢口否认:“没有~!妈,不是跟您说了多次,这孩子完全是个事故。怪我没有做好防护措施。这和见她父母,有什么关系?人家并没有强求我和她结婚。只希望我能承认这个孩子,并对她负责!再说呢,她父母可能看不上我。嫌我不靠谱。好了,我们不是早签好了协约,孩子由我们养吗?她可以定期去北京探望孩子。”
“没见过就好办。” 柳太叹口气道。“他们若看不上你,最好不过。省的费口舌。我根本看不上他们那种家庭。门第太低。我听说她爸妈早先是偷渡过来的非法移民。现在也不过是开洗衣店的。”
柳子季纠正他妈道:“妈,是连锁洗衣店。有三个门面。三个门面不算少。”
柳太没有理睬他的辩护解释。接住自己的话题说道:“总之,我是永远不会认同那种家庭背景的人作儿媳妇。我还想过,要是那家人死定逼你娶阿曼达,或你非她不娶,我就断掉你的 ‘月例’。”
“妈,monthly allowance 的意思是 ‘每月津贴’。啥 ‘月例’、 ‘月例’ 的,怪难听的。”
“老日子里,就叫 ‘月例’。你不想要 ‘月例’,就去打工。像阿曼达那样,打工挣学费,挣生活费!去过自食其力的日子。我可是说到做到。不过儿子”,她阴冷地笑着说道:“我不觉着你能咽下那种苦。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你吗?”
现在就要自食其力?开玩笑。柳子季是富家小开。刚到弱冠之年的他,可以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风流公子,却决不能做汗毛孔里渗酱油味的劳力者。他知道他妈在开玩笑。低眉顺眼地说道:“说什么呢,妈?我从来没想过结婚。这孩子真的是个事故。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 我们已经和平分手啦。您说得对,自食其力地养家养口?我做不到。我发誓,吃一堑长一智。没有下回,好吗?嗯,我怎么不知道 Amanda 的父母曾是偷渡过来的?她告诉我,她出生在加拿大,是个移二代。 ”
“我有我的路子。你别问了。” 柳子季心说,怕是误传。他没兴趣探听他妈的 “路子”。他没见过 Amanda 的父母。 Amanda 也很少提起她的父母。据他所知,Amanda 的寒暑假都是在打工中度过,不像他的。他的是滑雪、冲浪,或背包游。又听他妈接着说道:“我还知道她爸妈信奉基督教。我担心你会被他们拉下水。咱家可是无神论者。你可不能自毁退路。”
“幸亏是基督教不是天主教。难怪不会强迫她。” 他没有告诉他妈。Amanda 怀孕后直到生下孩子,一直没有知会娘家。 Amanda 好像是被她父母赶出家的。 按理说,被赶出家的孩子应该是 “问题孩子”,但一个问题孩子还会那么上心自己能否继续上大学?柳子季似是不解地问道:“妈,信基督教怎么会自毁退路?” 他倒是知道他妈嘴里的 “退路” 是何路。他又问道:“我爸不是还信佛吗?”
柳太扭头看看正在开车的儿子。儿子虽然已是弱冠之年,但满脸少不更事的天真。柳太心里叹口气,默默想道:“罢了。什么来着? ‘男儿百年且乐命,何须徇书受贫病’?老头子说的倒也没错 …… 富家子们懂事晚。只要不犯罪,由着他吧。” 她撇撇嘴,说道:“信基督教与咱家的家情不符。你爸是特例。他念佛吃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咱家的人满嘴 ‘儒释道’ 都无妨,就是不能信洋教。”
柳子季淡淡地 “哦” 了一声。他对什么礼佛修道这类的东西一点没有兴趣。他喜欢丰富的物质生活。曾看过一部电影《少林寺》,只记住了武僧们特能打。好像还曾听说过,四川出过个老和尚能靠两根手指倒立走路。小时候听着感觉挺神秘。现在想想,更像是天方夜谭。在他的意识中,只有文科学生才会信奉虚无缥缈的东西。
柳太有点担心地问道:“你没有 ….. 我的意思是,没有被唐人街上塞政治传单的疯子们,拉下水吧?”
“妈,您儿子没那么傻!” 柳子季有点无语了。他又听到他妈说道:“不过你说的对,幸亏是基督教,才容易谈定条件。” 柳子季纠正她道:“妈,是 Amanda 父母信基督教。不是 Amanda 本人。我感谢她听从我的建议,没去做流产。她没有逼我结婚,只要我答应对孩子负责。我答应了,我们就和平分手了。妈,是我,我想要这个宝宝。您看 Baby 是不是很可爱?长得像我,对吧?”
柳太不置可否地 “哼” 了一声。这次她信了儿子的话。柳子季从小就比较纨绔。他特别佩服那些老北京大爷们驯鸽、驯鸟的本事。他喜欢养小动物。猫啊、狗啊、兔啊、鸟啊,蜥蜴、乌龟、热带鱼。看见人家养的稀珍动物,自己也试着养。虽然做父母的时常警告儿子,防止玩物丧志,逼迫儿子专心学习。可儿子的本性难移,就喜欢养小动物,您又奈何?现金家里还留着他的猫和乌龟。这又增加了一个小女婴。
柳太看看襁褓里正在酣睡的小女婴。粉嫩粉嫩的,十分可爱。她的母性大爆发,笑道:“可惜不是个男孩子。你爸一直盼望着早日抱个胖孙子。 好了,不说这些。说说你吧。儿子,你已经身为人父了,得早日定下心来,干点有意义的事。别到时候让你女儿为你感到丢脸。都说守业难。你爸挣下这么大的家业,不能败在你们手里。”
“又来了。妈,我不爱听您这些东西。我是小儿子。就不能再快活几年?我才弱冠。三十才而立呢。我离而立之年还有些年头。潇洒着 ‘今日有酒今日醉’,不成吗?老爸要求我低调,我觉得我很低调。您看,和朋友们共租一套房,买二手车。能借书时就不买书。能白嫖红酒就白嫖。除了必要的花销用于建立起我的关系网之外,我可真没有花天酒地。我只盼望将来该给我的那份,不要亏待了我。至于啥守业?那是我大哥的事。他能力强。能者多劳嘛。”
“你就这点出息?好了,不谈这些。你先把书读完、读好。柳家人可不能堕落成为下贱的波西米亚乞丐。”
“呀,妈。哪是哪儿?您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厉害了。波西米亚与乞丐无关。”
“别以为我不知道。波西米亚人不就是吉普赛人吗?吉普赛人与乞讨者是近义词。”
柳子季大笑起来。他笑道:“妈,您听说过 Haute Bohemian 这个词吗?” 柳太表示 “没有”。“翻译成中文就是,高级波西米亚风。在本世纪初的美国上流社会中特别流行。到了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出了个代表人物叫 Andy Warhol,安迪·沃霍尔。”
“这人我知道。是不是亵渎毛主席画像的那个美国人?”
“是。妈,可不能称为 ‘亵渎’。人家那玩意是艺术精品。卖得可贵呢。所以,妈,喜欢波西米亚风情的不都是 ‘乞丐’。我当然不能,也不会堕落为 ‘乞丐’。但可以喜欢波西米亚风格。多潇洒呀! 搞不好也可以搞出点啥艺术品,卖卖钱?实话说,Amanda 和我都特别喜欢波西米亚风格。我俩其实挺能玩到一起。”
“儿子,你怎么总忘不掉阿曼达?不行就是不行。这婚姻大事,古时候讲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祖宗的智慧,不信不成。现代人虽然基本都是自由恋爱,但咱们这种人家,最要讲究门当户对。我担心你被那个什么来着 …… 哦, ‘挖金女’ 坑蒙拐骗了。你懂吗?”
柳子季心说:“这是啥烂玩意?我爸一个黑五类、土老冒,指甲缝里全是泥,您不是也哭着喊着非嫁他不可吗?” 是不是 “哭着、喊着”,柳子季不确定。但他知道他父母的婚姻是经过他姥爷,那位留过洋的技术型高干 的认可。 那两个人,一个黑色,一个红色。岁数还相差老远。一点都不 “门当户对”。他小时候到姥爷家去玩时,听到家里的勤务人员议论过,好像他爸 “柳大款” 在海外有些亲戚。曾有个连柳大款本人都没见过的先父,绰号 “柳特务”。据说那人年轻时风流成性,漂浮不定。据说那人曾有好几房 “太太”,都是他 “亲爱的”。柳大款本应是庶出,但具有先进思想的 “柳特务” 却说他的孩子们不分嫡庶。 柳大款是他抛弃在大陆的唯一儿子。柳大款是被那人乡下的包办婚姻的小脚糟糠妻养大。至于那人的海外儿子们宣称,与柳大款同父异母啥的,柳大款真没太放心上。反正他也没从柳氏遗产中分得一滴水。反正他本人的发迹和他这个柳家的致富,都与海外那些弟弟们毫无关联。就柳大款本身而言,有海外亲戚,带给他的厄运,太多太多。
听到他妈说怕他被挖金女坑蒙拐骗后,柳子季立马点点头,重复答道:“懂,懂,太懂了。要门当户对,不是吗?老祖宗们的智慧不能忽视。好吧,妈,我找媳妇的事,就交由您全权办理。不急,我才二十。得将事业放在首位。今后,我吸取教训,只管好好学习,行吗?我在这儿,先谢谢爹娘为我全责养育宝宝。也谢谢您们没断掉我的 ‘月例’。而且还所增长。我保证,我一定做一个 honor student,就是优等生。”
柳太见儿子这么乖巧,心花怒放。她不知道的是,她再次被他糊弄了。按加拿大当时的社会认知,但凡能从知名大学毕业,拿到学士学位的, GPA 3.0 以上的毕业生们,都能被称为 honor students 。柳子季倒也没食言。他毕业那年,好歹搞了一个 GPA 3.125 ,足够 honor 。
柳子季记得,他妈在上机之前,仍然叮嘱他:“孩子,以后少玩,多用心学习!家里 ‘砸锅卖铁’ 供你在加拿大读书,你要对得起每分钱。记住了吗?”
“谨遵懿旨,妈。” 柳子季堆着笑脸,满面奉承地答道。心里却在想:“Tomorrow is another day.(明日是另一天)”
他是一个乖儿子,孝敬父母的儿子。更是一个想得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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