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本作者因为健康问题耽误了更新。估计在互联网间没人在乎。
【本章简介】汪建丁带着黄律师和倪经理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面馆,吃工作午餐。小面馆下午四点开门,午夜打烊。他们中午去,等于包场。汪九加入了他们。汪九指示他们,下午由倪经理唱主角,解释 ”人寿保险金信托“一务。倪经理和汪建丁是同校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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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邢去世这年,“饭局之间定乾坤”,不但是复苏习俗而且是时兴潮流。更是建立人脉的必然途径。尤其对邢老三、汪建丁这些正在寻求发展的年轻人,与同事们和领导一起共进“工作午餐”,必不可少。
昨日,丁子就拿着了汪九的批条,从村会计那里支了现金六十元乘以四人,统共二百四十元。他还自作主张,定下了一个“苍蝇馆子”。这个家常小馆通常下午四点半才开始正式营业直至子夜。馆子位于一个老小区的公共设施段。原本是基建工人的临时宿舍,但就如小区里已显老旧的楼房一样,变成了半永久建筑。本小区的住户们多不富裕。不少住户是靠出租房屋补贴家用。进进出出的人中,不少是寻求发展机会的流动人口。签了三年村官合同的丁子,就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一套 “村资产” 里。
小饭馆非常小。饭堂内,只有两张可围坐四人的四方饭桌。到了天气暖和后,在门前被允许的范围内,像其它苍蝇小馆一样,撑个凉棚,摆放几只塑料凳和两张折叠式塑料饭桌。业主是个寡妇,人称“秦嫂”。店名是“秦嫂汤水”。大厨是她儿子,人称“李哑巴”。两人是外地人。秦嫂丈夫病世后,她带着哑巴儿子投奔在外混得相当不错的小叔子。小叔子是柳家的一个管事,人称 “大李”。秦嫂是大李的亲嫂子。
当年秦嫂带着哑巴投靠大李时,大李老婆曾经带着不屑的表情,撇着嘴说道:“您把哑巴带在身边,到底是真心过来打工?还是想白吃、白喝、白住,蹭我们的油?我们可不是慈善家,讲究 ‘不劳动者不得食’。没有便宜让您多沾。”
秦嫂不高兴地反驳说:“妹子,都是亲戚。说话不要这么伤人。我爹在家乡是卖拉面的。我从小帮我爹。如今的手艺可好呢。我想向你们借点钱,在这边摆个摊,卖羊肉拉面。”
大李拉住老婆,和蔼地对秦嫂说道:“嫂子,我们也没钱。不过,我可以找人出面,向本地的资产公司借个一万。一万块的本儿,够摆摊儿的吧,嫂子?”
秦嫂拿到一万元现金的那日,高兴得浑身发抖。大李还帮她搞到了摆摊儿的执照。千嘱咐万叮咛地反复提醒她,可不能随地摆摊儿,随地丢垃圾,等等。反正规矩挺多:“嫂子,进了城就要遵守人家这边的规矩。咱也要讲文明。”
秦嫂卖羊肉拉面卖到了第七个年头。从小面摊到小面馆,生意一直 “还凑合”。哑巴儿子也从一个为她打下手的半大小子成为小饭馆的大厨。“秦嫂汤水”的羊肉手工拉面,如今涨价到十五元一碗。可仍然是小区里几家苍蝇小馆中最受欢迎的一款。无论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在寒冬腊月吸溜上一碗味鲜料足的手工拉面,从里到外的舒坦。常有人子夜打烊前五分中,推门而入,讨碗羊骨汤渣喝。这时的“汤渣”里,满是肉渣、骨渣。热呼呼的一碗汤,泡点葱花、菜叶,洒点辣椒油 …… 吸溜呼啦,真香。关键是,喝“刷锅水”不要钱。
大李的老婆见土鳖秦嫂,还真 “勤劳致富”了?彻底服了她。如今正积极地张罗要为秦嫂另找铺面扩大营业。秦嫂不同意。一来她的银行借贷还没有还清;二来她不想找帮手。怕自家调料的秘密配方被偷走。这次轮到她撇着嘴说:“我挣的钱,我自己花。还轮不到您来说三道四。我琢磨着,早点还清了债,再攒点钱,好为哑巴找个媳妇。您要是真关心我们娘儿俩,早点为哑巴物色个合适的姑娘吧。”
大李的老婆“小李” 是柳家的另一位管事。常被称为 “李阿姨”。背地里被送外号 “西府李总管”。有人更直接地损她是 “李莲英”。因为当地一些有钱有闲,以嚼舌根打发日子的老少男女,常损柳家太太是 “西太后”。小李如今了不得,可谓柳家的内务大总管。她丈夫大李则是帮助料理柳家客房的外务总管。两人从认识到结婚,缘于两人先后成为柳家老两口的“助理”,逐渐成为老两口的心腹。大、小二李婚后的日子,过得不张扬,但相当滋润。他们仿照柳家,低调、俭朴、知足,相当殷实。生活殷实又不招人嫉妒,最难得。
小李,或李阿姨的娘家在本市的另一个区。她是汪九媳妇“大姐大”李姐隔了两代的堂妹。就是说,小李和“大姐大”的祖父一辈本就是堂兄弟。早些年,柳大款决定定居汪家堡的翰林巷后,“大姐大”趁机将堂妹推荐给柳太做“内务助理”。其实就是在柳家翻修宅子时,向柳太汇报进程,“打小报告”的那位。据汪家堡里的长舌妇们说,那时的小李,颇有点“狗仗人势”的范儿。俩字:“蛮横”。传说,大李本是柳太大哥身边的人,武功高强,深藏不露。大李是个退伍军人不假,但传闻中干过“特种兵”,不可信。
就这样,大、小二李还多少搭上了汪九家的亲戚谱。秦嫂和李哑巴也就可以算成是汪九家的亲戚的亲戚。“秦嫂汤水”常受到汪九的光顾。汪九常说:“秦嫂的羊骨汤熬得不膻、不腻,鲜美可口。哑巴的手拉面,筋道、耐嚼。手艺比我家媳妇强得不是一星半点。秦嫂汤水,好吃不贵。” 汪九喜欢吃面,也喜欢为他喜欢的小面馆做口碑广告,“秦嫂汤水”、“老洪炸酱面” 等等。
丁子包下“秦嫂汤水”自然是遵照汪村长的指示。他从村会计那里支出四人的花销,是因为汪九说了他要来吃“工作午餐”。丁子告诉朋友倪经理,饭菜可能简单点,但环境绝对适合讨论工作:“声音大点,秘密也传不出去。去了,你就知道了。”
听说是个 “苍蝇馆子”,倪经理心里一咯噔。他强烈怀疑卫生条件。问了一句:“不会去吃地沟油吧?”
“学长,你可小瞧这地方了。放心吧,汪村长青睐的饭馆,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用地沟油。 ‘秦嫂汤水’ 用的素油与柳家的,统一采购。秦嫂的弟媳李阿姨,可是柳家的内务大总管。”
等到了地方,倪经理环视四周环境,心里还是不踏实。心说:“这地方 …… 不太给劲。”
当丁子、黄律师和倪经理赶到“秦嫂汤水”时,汪九正坐着和秦嫂唠嗑。哑巴也没闲着,比划着插话。他妈一时没来得及为他翻译,他还急得跺脚。哑巴脾气大。见到丁子却喜笑颜开。比比划划地要丁子给他翻译。原来他想告诉汪九,他用不惯新换的厨具。他认为用煤气灶熬出的羊肉汤,不如过去的香。秦嫂说:“别听他的。他没用惯。掌握不好火候。过些日子就好了。” 哑巴对他妈一通哇啦比划。丁子看懂了。哑巴不同意。秦嫂无奈。她见人来齐了,拉着哑巴和她一起去后厨准备饭菜。
汪九招呼三人入座。他来得早,已为三人沏好茶,说道:“温度正好喝。这可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今春明前龙井,清香入肺。三位,上午辛苦了。丁子,下午开会后,你一定要将该收集的签名呀、账户呀等收集齐。一个都不能拉下。注意控场。能尽快结束,就尽快结束。我不与会啦。还有别的一堆事要办。
“倪经理,下午拜托您给亲属们讲解人寿保险金信托。我明白,这是个一时半会不易讲解清楚的课题,辛苦您了。拜托,拜托。估计别人不会太在意,但邢老三可能是个例外。他要是提问,最好。要是不提问,反而可能是个麻烦。您要有思想准备。如遇刁难,直接将责任推给村委会。
“黄律师,我同意您的建议,要找个适当的机会,让老三看看他爹留下的影像。老三是个聪明人。我们还得靠他为他妈解释。”
说着话,秦嫂端上了凉菜。她离开后,汪九说:“丁子,你们几个先吃着。我去批评教育棋子妈。这一上午的,险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 这就是一个借口,但众人明白。忙人如汪九,怕只有夜间上了炕能有机会“批评教育棋子妈”。“大姐大”李姐是个头一落枕即眠的人。故而他老婆在听没在听,另当别论。
起身后,汪九对丁子说:“回头你去村会计那里报销时,全报掉。我提过,这个算包场。” 丁子点点头,“嗯”了一声。
黄律师开玩笑说:“就一点拍黄瓜,拌海蜇,几枝烤串,再加几碗羊肉面,值二百多吗?”
汪九笑了笑,说道:“黄律师,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可劝过她,该花就花。资金多流动,方能钱生钱。我这么做是拉动本地经济发展。”
大道理啦?黄律师和丁子心领神会。如不少小商贩,秦嫂常欠律师费。她说她没欠:“咋?问几句话就欠债了?这是什么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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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汪建丁被指定负责清理邢家财务时,他发现老邢十年前买下的人寿保险中的受益人一栏中,没有包括进青阳姐妹。他去请示汪九。汪九指示,村委会可以依仗授权书所授之权,更改受益人名单。但是,当汪建丁咨询为老邢起草和监督签署个人授权书的那位律师时,他遇到了阻碍。柳子季律师所的责任律师,起初坚决反对直接修改人寿保险的受益人名单。拿出了所里持有的老邢在签署个人授权书之前,当众公证过的录像。当时在场的所有证人,包括邢家大闺女和汪九,都听到他说过:“。。。无论是动产、不动产、债券、股票、银行存款、人寿保险等等,还是一丝一缕的针头线脑,通通不能分给XXX(老邢媳妇的正名)。。。邢XX(邢老三的正名)最多只可以得到其中的百分之十 。。。”
这份录像极其权重。相当于在老邢头脑尚且清晰时留下的最后遗嘱。故而,利用授权书直接修改人寿保险受益人的名单,将来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法律纠纷。政法大学的优质毕业生汪建丁明白其中的可能性,很无奈。师傅黄律师提醒丁子,录像中并没有提及青阳姐妹。也许老邢另有考虑?只是生前没来得及更改受益人名单?汪九出面与柳子季的律所反复商量后,村委会最后行使授权,将青阳姐妹包括进受益人名单。
之后,汪建丁想到某个学长提到过的“保险金信托”。办理人寿保险金信托时,可以开办一个新名单。那位学长正是倪经理。
倪经理和汪建丁是同校本科生。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的,先后相差若干届,但是同校学友。两人是在校庆活动中,通过共同的朋友介绍,相互结识。
倪经理大学毕业后,去国外转攻国际贸易。同时修了金融和信托业务的基础课程。他在外晃悠了五、六年,镀足了金后,趁着国内急需精英人才的机会,回来做了只大海龟(归)。有一种人什么都懂点,什么都不算精通,却能跳界融会贯通。英文叫做 “ Jack of all trades ” 。就是 “全能手杰克”。倪经理就是一个全能手杰克。问题是,全能手并不容易找到完全对口的职业。答案是,全能手在任何有关职业上都能很快适应。接触过国际贸易法、金融学和信托业务的倪经理,最后,多少是迫不得已,走进信托公司。
在校庆会上,他初次遇见略显羞涩的学弟汪建丁。不知为什么两人在短暂的交谈后,倪经理竟然和丁子相见恨晚。立马成了好哥们儿。小学弟言语朴实,很务实。时不时还有些小幽默。虽然是个精专政务的土包子,在乡下做村官,似乎是个不得志的失落者。但学弟本人不但不觉着大材小用,反而干得春风得意。在倪经理眼里,学弟这种人似乎是能够为他开拓业务的有用之才。倪经理回来后的寻职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磕磕绊绊,苦涩不堪。命不逢时可又无退路。职场的磨砺,使他很快失去了以往的清高和傲慢。
做人低调的丁子,虽然是个“不在谱”,却自愿秉承“翰林汪氏”的祖训和风格:谦虚、儒雅、随和,识时务。从丁子娓娓而谈的言谈中,倪经理第一次听到了似隐藏瑰宝的富裕乡村“汪家堡”,那位极怕露富的柳大款,土豪“汪九叔”,人脉深广的柳太等人。他来了兴趣,问学弟道:“你觉得,能有潜在的信托业务吗?”
“目前难说。听说亿万富户柳氏早就有了家族信托。我们那儿目前最令人头疼的,是如何帮助拆迁户们保住他们的钱财。多数拆迁户们一夜暴富,往往面临 ‘暴发户综合症’。听到抱怨最多的就是自己不懂如何钱生钱,只能由着儿孙们糟践。还有就是不知道留好遗嘱。有好几例为点遗产,撕头发抓脸的。依我看,像 ‘翰林汪氏’ 这种大家族,什么直系、嫡系,五服内、五服外的,迟早需要开办家族信托。不过,我是散姓汪,同姓不同宗。说话没人当个事。” 学弟当时答道。
倪学长笑着说道:“除了动辄要求有几千万家产打底的家族信托外,还有其他类型的信托。比如 ‘保险金信托’ 等等。我问你,在那些拆迁户中,有没有人买过人寿保险?有?那么,人寿保险就可以搞个 ‘保险金信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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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邢家全体第一顺序继承人,除了傻子邢老二由监护人“大姐大”代表外,其余的人陆陆续续总算全部到齐。乡下人散漫惯了,说是三点整,三点零七分到,不能算迟到。三点十七分到,也算说得过去。尤其是女人们,各类啰哩啰嗦的事忒多。在早到的几位男士中,只有倪经理表情上有点不耐烦。他盼望早点回城。越晚,路上堵得越厉害。实话说,要不是看到潜在的业务,他真没耐心陪一群无知的乡下人浪费一上午的时间。老邢的人寿保险金信托,是丁子为他拉到的客户。既然丁子邀请他为邢家亲属们解释什么是“信托”,他不能不给面子。
见到人到齐了,村汪干事宣布会议开始。下午的第一项议题,是请黄律师和倪经理作为“见证人”,请每一位第一顺序继承人作为“当事人”,共同签署上午会议的“备忘录”。之后,“大姐大”亲自动手,为每人做了一份复印件。
第二项议题,请当事人们留下各自的转账方式或途径。“烟叶”不懂如何转账,家里去银行办事都由赘婿丈夫办理。她还没有使用智能手机,最后选择了通过挂号信接收银行支票。好在农业银行在离她家十里地的镇上有个分支。
忙完了这些,丁子请黄律师主持剩下的议题。会议正式进入讲解和讨论老邢留下的最后一笔遗产—“人寿保险金信托”。
倪经理为大伙儿解释了什么是“人寿保险金信托”。长处、短处都解释了一遍。
他是个严格的专业人士,他从基本人寿保险讲起,一步步地推进至保险金信托。他的讲解非常清晰,非常专业化。但清晰和专业化都是针对头脑清晰的,愿意学习的听众。而对于受教育程度低的与会者们而言,他的讲演,很有些令人昏昏欲睡。虽然他尽力减少了业务术语,但听众们仍然听得一头雾水。首先,人寿保险产品本身就很复杂。不要说一般老百姓,就是推销保险金的销售人员,也往往是一知半解。倪经理讲得口干舌燥。他每次问大伙儿是否懂了,每一个人似乎都点了头。他心中感到不安。也许他的解释还是太繁琐了,没有人跟上趟?
他压了几口水,将话题转到“信托”上。啥,啥?信托?老邢媳妇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劲头。竟然显摆地打断他道:“我知道信托。那不是要有上千万的家产才需要办理吗?就像香港李家和霍家那种级别的。我邢家能够格吗?”
话刚出口,她感到有被儿子狠踢了一脚。邢家大闺女听到“我邢家”,干咳了一声。她一边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再次出现讽刺的表情。与此同时,“大姐大”满脸笑容地抢话说道:“没有~呀,邢家妹子,差远了。在整个西岩寺景区一带,也就是柳氏家族能够格搞家族信托。老邢留下的这个叫做,小倪,我要是说得不对,请纠正我,叫做 ‘保险金信托’。对吧?瞧,我也在学习。家族信托和保险金信托,可差得天荒地老。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都叫 ‘信托’。这个……”
“电子烟”打断了所有的人,举起手问道:“倪经理,恐怕大多数的我们一时半会搞不清楚什么是 ‘保险金信托’。或为什么要搞信托。不如您直接告诉我们,邢老爷人寿保险的余额。重要的是受益人名单。每个受益人的受益比率等。这些内容才是我们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