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姥姥的来信・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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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range letter

第四章 一路无大事(3)

Synopsis (概要)

【May 的家里人都很同情在 Honda Civic 蹭撞事故中被误解的妈咪。 他们给与妈咪争执过的年轻男性白人起了一个绰号,叫 “高加索雅皮士”。 在由 401 公里转向北上的省公路旁的休息站中,Sasha 自荐做司机。】

***** 详文如下  ******

当来自科索沃的女人从妈咪的话题单中消失后, 开红色 Honda Civic 的 “高加索雅皮士”,却偶尔成为全家人聚会餐桌上的话题之一。 之所以被我们家里人戏称为 “高加索雅皮士”,是因为那人开着一辆那一年所谓的 Yuppies (雅皮士)的标配车 Honda Civic;用着一部那年代最时髦的 Blackberry 手机;据妈咪说,那人穿戴着城市职业者的标配意大利式的 slim (瘦)瘦腰身西装。那人是男性白人。 男性白人就是媒介常提到的 male Caucasian — 高加索男性。 家里几个成年人将 Caucasian,Yuppie,male 放在一起,就变成了家庭内部玩笑话 “高加索、雅皮、士”。

当然,至今没有人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一辆 Honda Civic ,一部 Blackberry ,一身意大利式瘦腰身西装,在那个年代里,可以造就一位自恃的 Young Urban Professional (年轻的城市职业人员)?

也许,那人只是过于心疼自己三个月新的车。 也许,那人见到轻撞上他的车的司机是一位好欺负的东亚面孔的女人。 而那女人在不断地加班加点后,显得很憔悴和虚弱。 也许,那人只是太年轻:那是他的第一辆新车,而那事故又是他第一次遇到的蹭撞事件。

可是,对于不是自己的责任却被无辜责备的妈咪,这种人是真正意义上的种族歧视者: 一个在白人国度里的白人,自以为是地歧视东亚面孔的女性。 也许在年轻人的潜意识中,并无实际意义上的 “种族歧视”,可在妈咪这样的第一代亚裔移民的眼中,那就是白人 in-bone (深植于骨)的 “种族歧视”。

因为有了科索沃女人的教训,妈咪在饭桌上倒是没有再过多的叨叨 “高加索雅皮士”。 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好叨叨的。 所以,偶然提到时,家里人一致地同情和理解她那种被人无辜欺负后的委屈。

这会儿一位开旧 Honda Civic 的陌生人为妈咪的大嗓门,再一次拉开了憋了很久的话题阀门。 我又一次觉得妈咪很烦。 不就是有人违反交通规则吗? 难道在 401 公路上还少了这种人吗?

我感觉 Sasha 捏了捏我的手。 我扭头,看见他翘了一下嘴角,轻微地摇了摇头。 他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啃声。 我们都忌讳妈咪病态的狂怒,或叫 “发疯”。 她那个人,怒气来得快,离得也快。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正在准备将音乐的声音调高时,听见小姑问道:“ 姐,要是那人开一辆 Porsche buggy(保时捷敞篷跑车),你是不是就不治他了?”

我意识到,小姑这是别有用心。

果不其然,妈咪入坑了。

“ 第一,开 Porsche (保时捷)的人没有这么 cheap (贱),这么 ST-U-PID (大写的 “傻”)! 一辆 Porsche 跑车价值十几、二十几万美元。 除了 James Bond,没有谁舍得拿自家十几万、二十几万美元的车开玩笑。 第二,小跑车们,通常一脚油门就不见了踪影。 我的车相比之下,还是 ‘肉’ 了点,治不了那种人。 不过,要是真有一辆 little buggy 敢撞我,吃亏的只能是他。 你就看看 SUV 的车轱辘比跑车的大多少吧。 就像开 SUV 的人不会没事儿和开工业卡车的人较劲是一回事。” 妈咪斩钉截铁地说。

“ 不见得吧,姐。 buggy 撞上你,吃亏的不一定是 buggy。我记得看过一篇报道,一个开跑车的人,记不清开什么品牌的了,酒后醉驾,撞上一辆 minivan (八座小货车)。 结果,车毁,人却未亡。 倒是 minivan 上的人,死了三人,一老两小。 是姥爷带孩子们出行。 后来,听说那人只被判了三年。 那可是三条人命唉。 加拿大的法律没有死刑。 间接杀人也不用以命抵命。”

“ 是啊。 这世道可真是不公平! 我可不敢和开 Porsche 的人斗气。”

“ 是怕你的开车技术不行吧,姐?”

“ 这个吗? 我认。 咱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听到妈咪自以为是的议论后,我暗自发笑。 我悄悄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Sasha。 我们在上高中时,有两位好朋友也是开 Porsche 跑车的。 其中一位 “飙车狂徒” Kenny, 恐怕就是 “一脚油门不见了” 的那种。 他开车就很喜欢 “蚂蚱跳”,就是在高速公路上无缓冲地不断换道,像蚂蚱蹦来蹦去。 他的车是橘红色的。 被他命名为 “傲闰极”。 而另一位很佛性的 Kevin,即便开他的 Porsche 跑车,也会开得肉肉的,他的车的颜色是非常静谧的天蓝色。 被他命名为 “佛思卡”。 记得,他的双胞胎弟弟 Kenny 曾经嘲笑他,说他娶了个小媳妇,名叫 “佛思卡”。 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都有自己的保时捷跑车。 可是一人是妈咪要骂的 “该死的”,另一人却是与妈咪一样,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人和人不一样,即便他们是亲兄弟,五分钟的年龄差,几乎一摸一样的长相。

我过去总对对妈咪的嘴无遮拦不好意思。 她那个人,贪财、脾气火爆、规矩多,还缺乏说话艺术。 在家里,多有自以为是的、政治上不正确的言论。 在同学们和朋友们面前,我总是提心吊胆地怕妈咪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暴露出她令我尴尬的一面。 因为她和 Sasha 越来越熟悉,她的坏脾气再难遮掩住,逐渐地暴露在我们面前。 Sasha 不在意。 按他的话:“ 有个不完美的妈妈,总比根本没有妈妈好。” 他是没有妈妈的那位,我是只有不完美妈妈的这位。

可是,我很在意是否有一个完美的妈咪。 从小就梦想有一个剧中常有的 “良母” 型的妈咪。 我爱妈咪,却再也吃不下水煮青豆角和胡萝卜;再也听不进颇为无聊的办公室八卦。 我坚持要搬出去单住,就像成千上万的同龄人一样。 眼不见为净,耳不闻为静。 距离产生美感。

在下 401 高速公路转向朝北的省公路之前,我们在路边的休息站,简短地休息调整了一下。 小姑准备和妈咪换位。 Sasha 建议,由他来开车,由小姑 “导航”。 在一番讨论,诸如,车保险啊,Sasha 的驾照啊,这样做是否合法合理啊,等等之后,我们一致同意这种安排。 这样一来,妈咪就必须坐在后座上,我们再不用,或少听她的一惊一乍了。

“ 妈咪,您辛苦了。” 我见她还是有些怒气未消的样子,故意娇嗲地问道:“不心疼宝宝了吗?” 然后,没等她回答,直接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搂住我的头,亲了亲我。

妈咪就是妈咪。 她的体味散发着我的母亲的温情。 这种体味,我从吃奶的时候起就已经习惯。 我们和动物并无二致,母亲的体味,永远是孩子们找到她们的途径之一。 我的妈咪,无论她完美不完美,都是我敬爱的妈咪,是这个宝宝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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