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Kevin 和他的“佛思卡” (Kevin And His 4S Cabriolet)
Kevin, Sasha & May
Kevin 顺利地拿到了 G2 驾照。 从此,他可以在安大略省的任何公路上,随意畅快地驾驶。 他手捧着崭新的塑料卡,心情舒畅极了,有些按耐不住地想马上出车: 去哪里都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 可惜,天色已渐渐暗下来。 他这个等级的新驾照,按律是不允许拿到驾照后,立马就开夜车,需要老实地等一段时间。
倒不是说,Kevin 是个恪守法律的好孩子,而是他有点迷信,觉得冒然出行,搞不好会乐极生悲。 他爸爸经常提醒他们:做人要低调,要常求佛祖保佑。 Kevin 不信佛,却受他人的影响,信一点黄道。 他想:“ 佛祖什么的可以免去。 不过,像我家如今这个情形,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明早一定不能再错过给关老爷上香的时间。 我还要叫 Sasha 给算一算,这个周日是不是宜出行的黄道吉日。 要是的话,我要和我们小组一起去大郊外,玩飙车。 我真想玩个痛快。”
他和双胞胎弟弟 Kenny 与同年级的 Sasha ,还有神童老茅,是同年级好朋友。 他们都是高三年级的学生。 这一伙人在学校早已形成一个小团伙,以神童老茅马首是瞻。 因为他岁数大,人老成,脑子灵活,点子多。 小团伙有一个外号叫 Mao’s Team , 就是 “MAO 的队伍”,简称 “MAO队”。 MAO队核心圈中有六人,五男一女,都是华裔后代。 六人中,有人是出生在当地,算是正经的CBC ( Canada Born Chinese ) 。 也有人生在中国却长在加拿大,像 Kevin & Kenny ( K&K兄弟) ,也可被称为CBC(China Born Canadian)。 K&K兄弟与老茅和 Sasha 赶巧都是插班生。 他们之间的友谊可谓 “一见如故”。 这一伙人,在校是正常的阳光少年们,上尊师长,下敬同学,学习用功努力,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项文体活动和社会活动。 在校外,几人却多多少少地喜欢犯点灰色的小错误。
K&K兄弟,神童老茅和 Sasha,这四个人形成了MAO队中的 “寿佛组”。 他们特别喜欢驾车飙车,都是小小年龄起就开始拥有自己的驾座。他们都经历过 “车等驾车人,驾车人等驾照” 的折磨。 彼此之间,心心相惜。 只是,神童老茅日常开着一辆 Audi Q8 SUV; Sasha 开着一辆 Ford F-150 pickup truck。 Kevin 和 Kenny 兄弟俩没有其它选择,每人只被配备了一辆 Porsche 跑车,因为他们的爹是一位开 Porsche 专卖店的老板。
当然,他们家那个名震胶东半岛的 Porsche 专卖店,是不会开到加拿大来的的。 他们的爹,德语水平能流利地对付德国人;英语水平只能结巴着堆一些单词;法语水平等于一窍不通。 只有汉语水平能巧嘴生花。 没有英语和法语,在加拿大本来就很狭小的市场上做买卖,肯定是困难重重,没得赚头的。 您说他一个中国人,不在富人密集的大中华地区卖德国豪车,还要放弃自己的领地,来加拿大这个假社会主义的国家,与极端讲究法制和平等的当地白人争分天下吗? 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这是疯傻之人才可能干的超级傻事。
听说,他们的爹如今连加拿大的枫叶卡都放弃了。 除了要在中国做生意外,他有他难以对小孩子们启齿的原因。 Kevin 和 Kenny 倒是能理解他。
“寿佛” 是 chauffeur 的直接音译。 chauffeur 本意是指专职司机。 老茅和 Sasha 岁数稍大一点,早早地就拿到了 G2, 可以独立上路。 他们又喜欢开着自己的大家伙,到处显摆他们的爷们儿豪气,所以他们开车接送其他同学们是常事儿,也不冤枉了 chauffeur 这一个字。 弟弟 Kenny 虽然只有 G1, 可是自从开始追女生后,常常擅自驾车带着女友出去疯。 他心甘情愿地做了他女友的 chauffeur 。 只有 Kevin 鲜少开车接送他人。 不是他不愿意,是他不能够。 一是他只有 G1,开车出门时,按规定身边总需要有一位持全 G 照的成年人监督着。 二来,他那辆 Porsche 敞篷跑车也只能坐两个人。 他身边的那个座位只想留给自己未来的心上人。
Kevin 和 Kenny 长得倒是一摸一样,性格上大相径庭。 Kevin 的性格一贯比较内敛,比较乖。 Kenny 的性格却比较外露,比较活泼。 就连当年挑车的颜色时,Kevin 挑得是一款天蓝色,给自己的驾座起了个名字 “佛思卡”。 Kenny 一眼挑中一款橘红色,豪放地称自己的爱驾为 “傲闰极”。 天蓝色是冷色,橘红色是暖色。
第二天午餐时,Kevin 特意找到了 Sasha 的饭桌。 Sasha 正和一位女生低声唧咋着。 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又长得帅气,所以在女生中颇有人缘。 中午饭休息时,常可看见他被几位女生包围着。 今天倒是个意外,只有一位女生。 Kevin 一见,不过是MAO队核心圈的那位女生,是 Sasha “似是而非” 的女友 May。 他觉得打断他们的谈话也不会惹恼这俩哥儿们。 核心圈里的六个人,无论男女都是哥儿们。 Kevin 放下手中的托盘,一屁股坐下说: “ Hey, buddies,I got my G2!”( “嘿,同学们,我搞到了 G2”)
“ Congratulations!” (“祝贺”)那两人一口同声地说。 Kevin 得意地嘿嘿了两声,也没客气,就问 Sasha :“ Is the coming Sunday a good day for our Formula 1? ” (“ 要来的这个周日是不是咱们 F1 的好日子?” ) “寿佛组” 的成员们,代号自己的那个不怎么遵纪守法的秘密飙车会为 Formula 1,简称 F1,借用全球顶级飙车大赛 Formula 1 Grand Prix。
Sasha 对 Kevin 使了个眼色,说:“ 容我算一算。 不过,我这个周末又要开始打工了。 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出去玩了。” 说着,还用眼角瞟了一下 May 。 她正低着头,专心地将自己餐盒里的豆角检到 Sasha 的餐盒里,好像没有在听两位男生之间的谈话。 May 是一位极安静的女孩。 她似乎对男孩子们喜爱的活动,从来也没有什么兴趣。
“ 打工怎么了? 几点下班?你过去不是也打工吗? 不是也没少和我们 Hanging out(闲晃荡)吗? 反正 …… ” Sasha 打断他说:“ 下班后,我要请 May 去看电影。 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 要么问问 Kenny 是不是能带着他的女友一起去?我再去问问小熊和老茅。 ” 在桌子底下,他的脚尖轻轻地踢了 Kevin 一下。 Kevin 明白了。 Sasha 不愿意当着旁人的面,暴露他们的秘密活动,即便这个旁人是他的 “似是而非” 的女友 May。 Kevin 不是一个很机灵的孩子,可是 Sasha 没话找了一大堆的话,又加上这轻轻的一踢,他突然醒悟到: 他们的 “头儿” 神童老茅曾经多次强调,“寿佛组” 的秘密只能留在他们四人中,是上不了学校餐厅的台面的。 Kevin 尴尬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May 不经意地问道:“ Kevin,我要去零售机买饮料,你要不要什么东西? 我给你带来。” “ 好。我要橙汁。不过,我没零钱。” Kevin 不客气地说。 他们几个人之间经常互相借用零钱,May 也不是没有向他借过零钱。
“ 我有零钱。” 说着,May 起身离去。
见 May 离远了, Sasha 不客气地呵啧 Kevin :“ 你是犯傻,还是故意。 当着 May 的面提什么Formular 1 ? 您这不是变着法地摧毁哥儿们的高大形象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再犯傻,哥儿们以后不和你玩了! ” Sasha 是 Kevin 的 best friend (最亲近的朋友)。 Kevin 不在乎 Sasha 的威胁,他知道 Sasha 要是真为了这点小事不再和他玩了,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 怎么个茬儿? 您还真在追 May 啊? 哥儿们,您这不是给自己套上枷锁吗? 小爷儿我这儿,深表同情了。” Kevin 吃惊地说。 他小时候,他妈带着他和 Kenny 在北京住了六年,上了六年的私立国际小学。除了普通话和英语学得字正腔圆外,俩孩子的北京腔也练得终身难改。
这个 May 可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孩子,是师长们最喜欢的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Kevin 也知道,有她在场的时候,Sasha 是绝对要带上他的正经高中生的面具。 可是,无论是长相、举止、还是情趣,May 都只属于是那种,出生于中产家庭的,最普通不过的高中女生。 她倒是典型的 straight A-student (绝对学霸)。 “ So, what? ” (“又能怎样?”) 在 Kevin 看来,一个女生须以 cute and sweet (甜蜜可爱)为第一位。 女学霸从来就不 CUTE (可爱),也不 SWEET(甜蜜)。 他喜欢的女生要像 Jenny,那种活泼、机灵又大方的小甜心。 Jenny 不是一个学霸, 可是文艺体育样样通。 她撩人的功夫可比任何女生都高出十倍。 Kevin 得到 G2 驾照后,第一件想做的、也是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开着自己的跑车,带着 Jenny 出去玩。 她小麦色的肌肤,整齐白净的牙齿,明亮的眼睛,飘逸的黑发,修长的双腿,这些都常常出现在 Kevin 的睡梦中。 可惜呀,可惜。 她喜欢小熊。 小熊又是自己在MAO队核心圈中的哥儿们。 “ 夺友之爱不道德,会招恶报的!” 弟弟 Kenny 警告过 Kevin。 呸,谁信啊。 不过, Sasha 倒是诚恳地劝过他,别在 Jenny 那里瞎花功夫, “八字不合” 。
Kevin 问:“ 你和 May 的八字合不合? 我怎么看着你们的面相不合。” Sasha 笑了:“ 你是说,长相不合吧? 不懂相面法的人,只能看长相,看不出面相。 ” Kevin 看着 Sasha 那张皓齿明目,连男人见了都会偶然心跳的脸,想到:“ 可不就是长相不合吗? May 长得太一般了。 Sasha 长得太惊艳了。 这两个人的长相怎么会阴阳颠倒呢?” 他听见 Sasha 说:“ 我怕自己算得不准,特意请大师重新算了一下我们的八字。 我和 May 的八字属相,绝对合拍。 而且,May 的面相,旺夫。不过,我是一厢情愿。 May 她爸爸不准许她在二十五岁之前交男朋友。 我可以等,可不想错过。” 这次轮到 Kevin 笑了:“ 那你现在还需要什么高大形象? 不就是熬时间等吗? 干等,多无聊呀。 还是和我们哥儿几个一起,再痛快地玩几年吧。 ” “ 玩什么? 飙车?我玩儿不起了! 我穷。得去打工挣钱。要不,连请 May 看电影的钱都没有。 ”
“ 真的吗?哈,装穷是不是? 谁信你啊。 你爹不是不许你打工吗?” Kevin 转了话题。
Sasha 说:“ 我那个爹远在天边。他不许,我就不干了? 只要我的考试成绩还混得过去, 他的话,我就是那么一听。 ” 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 Kevin 知道这个 Sasha 是最会阳奉阴违的人。 人家的本事就是在学校里,上至校长老师们,下到男女同学们,谁也不得罪地混日子。 他对正经学科兴趣不大。 就这样,他的各科成绩还在年级中混了个中上。
K&K兄弟俩要不是有老茅和小熊的一路护航,在数学上怕是连六十分,就是 D, 都达不到。 愧对他们在转学之前,从小学到高一,从北京到温哥华,一直都上得私立贵族学校。 他们兄弟俩是高二时,才转学插班到现在这所多伦多的公立高中。 至于从温哥华搬家转学多伦多的原因,真是一言难尽。 Kevin 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和 Kenny 从小都是上私立学校,他们过去的同学们的家里非富即贵。 当初,他们的妈妈信奉只有花大钱,送他们上私立贵族学校,才能在 “上层建筑”上彻底 “脱贫”。 她的设计就是要把两个儿子培养成具有贵族风范的绅士们。 她自己小时候没有机会,和绝大多数她那一代的中国女性一样,不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的淑女。 她不能耽误了自己的儿子们。 如今,她却把他们直接丢进了一所公立高中,美其名曰:要对得起自己每年被征收的超高的 property tax (房地产税)。 多伦多的房地产税对于从温哥华迁入的人家来说,是 shockingly high (惊人的高)。 “ 要对得起被征收的房地产税” ? 这又是什么理论?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兄弟俩是凤凰落难鸡群中,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他们学校坐落在亚富人区中,有很长的校史。 学校在省里的排名一直靠前,一度还是安大略省最好的公立高中。 据说,还出过几位名人。 多伦多的公立高中一般是按区入学。 就是说,如果一所学校办在了一片所谓的 “好区”,这所学校的资金往往比较充裕,师资力量比较强,学生来源也比较整齐。 像他们现在所上的这家高中,生源大部分是来自附近 upper middle (中产高层)家庭。 家长们不是律师,就是医生,或者是成功的艺术家,或者是大学教授,诸如此类。 最差的,也是家里有些老钱。 有些住在区界外的学生家长们,甚至愿意在这一带租一套房,为的是登记时,用这个区的地址。 Sasha 说,他就是用了他干爹的住址,才进入了这所高中。 从这所高中毕业的孩子们,每届百分之九十八的毕业生保证进入一所大学,只要孩子们自己愿意上大学。 而且每届都有毕业生去了美国的常青藤学校。 K&K兄弟的妈妈就是听到这些坊间闲谈,才决心将他们转学此校。 虽然不是私立贵族学校,却也是公立学校中的佼佼者。
而且如今, May 的父亲还是学生家长们一致推荐的家长会的会长。虽然,这个会长是个义务工作,可是挺有话语权。这位会长大人是一位办事认真踏实的人。 常常代表这群殷实人家的家长们向学校提建议。May 在这个学校上了三年学,他就不厌其烦地担当了三年的家长会会长。 会长大人,能量极大。据说,学校里光鲜的艺术设计室的十几台 iMac 设施,就是靠 fund raising(集资)搞成的。 会长的业绩自然很醒目。 K&K兄弟的妈妈当初不知道怎么地就结识了 May 的爸爸,结果就被忽悠着放弃了送两个儿子再续私立高中的想法。
Kevin 问:“ 你到哪儿打工?McDonald 还是 Starbucks ?”
Sasha 说:“ 都不是。 是 May 的姑姑那里。 她姑姑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小店,最近急找帮手。 要有驾照。 May 就帮我搞定了。”
“ 哟,你整日家讨好 May 还真有点用。 还要不要人? 我去行不行?”
“ 你去干什么?不想再多玩儿几年了? 不想当你快活的单身狗了?”
“ 你们都有女朋友了。 搞得我也想好歹有一个。 不然,小爷儿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 你不是只爱你的 ‘佛思卡’ 吗?有个不温不火的女朋友,你还能专心爱你的 ‘佛思卡’ 吗?”
************
Kevin, Kenny & Daddy
双胞胎兄弟 Kevin 和 Kenny 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他们的妈妈没有像往年那样,带着他们出去周游世界。 她说,她要去安大略省办公务。 孩子们一向总是忙于工作的父亲却放下一切,特意从青岛飞来温哥华,由他带着哥儿俩安静地共度一个月。 爸爸已有一年多没有来探望他们了。 小哥儿俩都是喜出望外。
在温哥华的日子里, 父亲的日常犹如家庭主夫: 每日上午,当太阳不很灼人时,带着他们去网球俱乐部,打室外网球。 傍晚,陪着哥儿俩在自家豪宅里玩网游,看电视。 父子们有时去麦当劳吃汉堡包。 麦当劳的食品本是孩子妈严禁的食物,只有在他们的妈妈看不见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饕餮一餐。 父亲还带着兄弟俩去野游,训练他们的驾驶技术。 再不,就是带着他们跑各个大小车行,查看豪华跑车的行情,并带着他们 “试车”。 爸爸抱怨说, 要是在国内,情形就不同了。 他是一个跑车俱乐部的主席,可以带着孩子们试开俱乐部里搜集来的格式跑车。 K&K兄弟喜欢听爸爸如数家珍般地给他们讲解各类跑车的性能。 他们的爸爸是一位卖跑车的车行老板,是一位大行家。 亮眼的跑车是他的个人日常标配。
其实爸爸这人,永远谦虚和气,甚至有些卑微。 至少,兄弟俩是这么觉着得。 在车行里,他总是很认真地倾听 sale’s person (销售员)的讲解。 他从没有当面难堪过任何人。 就连小哥俩都觉得不行的销售员,爸爸也有耐心与其客客气气地周旋到底。 爸爸说,三人同行必有我师,人家为我们讲解十几分钟不打呵,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还嘱咐小哥儿俩,人生变幻无常。 你们今日是顾客,是大王,明日可能就是销售员,是仆人。 他告诉他们,他就是一辆车一辆车地卖,才有了今天。 万里长征始于足下。
小哥儿俩不很买账他们父亲的 faux humble (假卑微)。 父亲是一位成功的老板,为什么还要装出低三下四的样子? 从他们妈的嘴里,他们可以听出,她其实很有点看低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姥爷过去是高干,他们的妈属于 “红色贵胄”。 他们的爷爷过去只是普通的汽车修理工。他们的爸属于一般的 “庶民后代”。 他们的妈,是北京大学毕业生,在英国和加拿大进修过经济学。 她属于 educated (受过教育的)。 他们的爸,高中都没有读完就开始接班当汽车修理工。只是后来,跑到德国去做了几年的学徒工。 他属于 under-educated(受教育水平不高)。 也许,他们年轻时,疯狂地爱过彼此。 如今他们的妈妈却常抱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陷阱,这是千年不变的真理。
大人们之间的恩怨都不能改变父亲在小哥儿俩心目中的形象。父亲在他们的心目中,始终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是他们的亲爹,爱他们,护他们,宠他们,教他们。
爸爸这次来,是想要好好地尽一下作父亲的义务。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总是忙工作,忙事业,忙挣钱。记得孩子们小时候,作为亲爹的他,有时会分不清长得一摸一样的小哥儿俩谁是谁。 孩子妈为了避免不断的尴尬,在 Kevin 的左耳垂上钉上了一个小纯金耳钉。 在 Kenny 的右耳垂上钉上了一个小纯金耳钉。 后来,还禁止他们带双耳钉。 小时候,当他们的爸爸有空闲,回家里来吃晚饭时,他总是会左抱右搂,称他们 “左金耳” 和 “右金耳”, 搂抱在怀里亲个不够。 此次,爸爸过来,还特意送了每人一对镶金的钻石耳钉,并请工匠在金底座上刻上 LGE (Left Golden Ear) 和 RGE (Right Golden Ear),“左金耳”和“右金耳”的英文缩写。
到了小哥儿俩上小学时,妈妈带着他们从青岛搬去北京。 搬家是为了将他们送进北京最好的私立国际小学。 妈妈坚信,只有把他们送进私立国际小学才符合他们有钱人家的身份。 妈妈说,她要花钱为孩子们 “脱贫”。 现代国人们,多数是像他们这样的 “精神贫民”。 那时的爸爸,事业蒸蒸日上,实在是忙上加忙,有时周末也不能回北京的家去看望他们。可是,他从来没有忘记他们的生日。 他带回的生日礼物总是和车有关。 小哥儿俩在爸爸的帮助下,攒起来的大大小小的汽车模型,可以铺满一间三十平方米的大房间。 他们对汽车工艺科技的知识量,远远超越了同龄的孩子们。 这与他们的爸爸喜欢在他们的面前,卖弄他自己的知识不无关系。 那时的小哥儿俩,最渴望永远做爸爸怀中的 “左金耳” 和 “右金耳”。
小学毕业那年,妈妈为了彻底在精神领域上脱贫,带着他们移民加拿大。 那之后,小哥儿俩与爸爸一起吃饭的时间少而又少。 他们的妈妈为了培养出 NEO-贵胄, 直接将他们送进了一所小有名气的私立中学。 虽然离家不很远,学校却要学着大英帝国贵族学校的方式,要求孩子们通通住校。 就连管理方式也皆承英国贵族学校那一套。 校方对学生们各方面的要求非常严格,有时几近苛刻。 孩子们包括 Kevin 和 Kenny 兄弟俩常常感到 “巨大” 的精神压力。 他们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贵族训练。 有时,哥儿俩挺羡慕上公立学校的邻家孩子们。 好在现代科技发达,小哥儿俩时常可与远在青岛的爸爸通视频电话,悄悄抱怨住校的种种不快。 当然,生冷的科技,永远不可能代替温暖的拥抱。
如今,小哥儿俩终于熬到了初中毕业。 暂时没有了考试的压力,没有了做功课的挣扎,远离了虎视眈眈的师长们,又能和他们一向敬爱的父亲同住一个屋檐下,同享一日三餐。 这一个月是他们近年来最放松的一个月。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
为了庆祝他们的初中毕业,爸妈商量后,为他们每人订购了一辆起价十几万美元的 Porsche cabriolet (保时捷敞篷车) 。 他们的爸爸非常了解 Porsche 的行情。 他是一位卖 Porsche 的车行老板。 亮眼的 Porsche sports car (保时捷跑车)是他上班时的标配运输工具。
Kevin 对爸爸说: “ Daddy, 我们都没有驾照。 有车不能开,好没意思。”
爸爸说:“ 老大,不用急着开上路。 先把驾驶员手册读懂读透。你们会受益不浅。”
Kenny 对爸爸说: “ Daddy,读手册太枯燥了,太没意思了。”
爸爸说:“ 老二,读书总是枯燥的。读懂了,读透了, 你们会受益不浅的。 ”
Kevin 点点头。 Kenny 耸耸鼻。
爸爸说:“ 好了,孩子们。 我明年有机会来时,要考考你们对自己座驾的知识。”
听到这话,小哥儿俩面面相觑。 他们的爹和爷爷一样,是修车工出身。 他又在德国生活过十年。 开始是做学徒工。后来自己和别人合伙开修车行。 是命运的浪潮将他冲回中国。 之后就一直为他们作为保时捷青岛代理商的亲戚卖车兼修车。 这一干就是二十年。 小哥儿俩明白,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在爸爸面前,他们永远是面对巨人。
下订单时, Kevin 挑了一款海天蓝色(Miami blue),Kenny 挑了一款岩浆橘红色 (Lava Orange)。 Kevin 称自己天蓝色的新车 “佛思卡”。 Kenny 称自己橘红色的新车 “傲闰极”。
爸爸要离去的那天,小哥儿俩坚持要送爸爸去机场。 一路上,爸爸一再嘱咐兄弟俩,不要有了新玩具,就过于贪玩不再好好学习。 他说:“ 我知道你们不爱听,可是你们还是要好好地学点正经的东西。 我的儿子们,不能变成坐吃山空的啃老族。 我没有上过大学,常被人嘲笑是个土财主暴发户。 你们俩,大学是一定要上的,一定要按你们妈妈说得,要在上层建筑上脱贫。 至于学什么学科,我不强求。 记住,家里有钱,只是为你们的将来,提供了一个好的起点。 你们千万不可以辜负了这个好起点,要对得起老一辈人的幸苦。” 此时,精神贫民爸爸听上去倒像是一位精神贵族哲学家。 小兄弟俩当时很严肃地答应父亲,将来一定要上大学。
看着爸爸远离的身影,小哥儿俩心里突然都感到很不舒服。 Kenny 的眼眶中,还涌出了几滴眼泪。 他问哥哥:“ Kevin,你觉得爸爸明年还会来温哥华吗? ” Kevin 没有吭气。 他心里也在琢磨同样的问题。 他们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有这么愉快的,和爸爸单独相处的一段日子。
************
Moving
高一结束的暑假, 妈妈平平淡淡地宣布,她和爸爸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和气地分了手。 孩子们都跟她生活。 他们的父亲出抚养费,一直到他们二十一岁生日。 尽管小哥儿俩已经或多或少地有所感觉,可是当离婚变为现实时,他们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 妈妈不但与爸爸离婚了,她还决定卖掉温哥华的宅子,带着 Kevin 和 Kenny 移居多伦多。 “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想移居多伦多!我不想离开我的学校。 我不想离开我的朋友们。 要走,你自己走!”
。。。。。。
“你只会为你自己着想,从来想不起我们!”
。。。。。。
“ 什么?为我们好?! 要是为我们好,就别离婚!” 性格开朗的 Kenny 冲口而出。
Kevin 没有闹。 他悄悄地给爸爸打了长途电话。 他哭了。 他问爸爸还会不会来看望他们。 爸爸答应说,他会去多伦多看望他们:“ 我和你妈妈是离婚了。 可是,你们还是我的孩子。 在你们成年之前,我有责任继续抚养你们。”
Kevin 哭着问:“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搬家。 我和 Kenny 都不想搬家!”
爸爸回答说:“ 好孩子,你妈妈要搬家,自有她的道理。 记住!有妈妈的地方就是家。 Kevin,男儿有泪不轻弹。 你要大度。 哦,记住,明年我去多伦多时,我要考考你们对自己座驾的掌握程度。”
Kevin 拿下了 G2,除了暂时不能开夜车,他可以随时上高速。 那天,他没有开夜车,却给爸爸去了电话:“ Daddy, 你夏天来多伦多时,我去机场接你!”
Published on: Sep 10,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