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路无大事（1）
Synopsis（概要）
【当 May 和小姑出发之前，妈咪决定陪同他们一起去访问神秘的 “姨姥姥”。 在开车去的路上，有一辆 Honda Civic 超小型轿车突然换道，事先没有打亮信号灯。 这一违反交通规则的举止引起了妈咪的不满。 数年之前，妈咪和一位开 Honda Civic 的司机有过争执。 从那以后，她对开 Honda Civic 的人有偏见。】
＊＊＊＊＊ 详文如下 ＊＊＊＊＊＊
到了定好的那个周六，天还没亮，小姑就过来了。 她敲门叫醒我们，还为我们准备好了咖啡和早点。
到了早上七点，我们正准备出发，却见我妈妈的 Lexus SUV 停在了我们的门前。妈咪跳下车，挥挥手。 她说，她今天不去加班了，坚持要和我们一起去见 “姨姥姥”。 她说，人多势众威摄力大。 我觉得这个借口莫名其妙。 这又不是去抢购减价化妆品，要什么 “人多势众” ？
Daddy 在路边找到一个地方停好车，赶过来对小姑解释说：“ 小妹，对不起啊， 你姐姐非要瞎凑这个三。 依我看，你们姐妹两人一起去，就足够了。 福妹还是应该留在家里好好学习。”
妈咪和小姑之间总是以姐妹相称。
妈咪当即就叫了起来：“ 不行！要不是冲着 ‘人多势众’，我不会找借口不去加班。 加班就是金钱，懂不懂？”
我有些烦了：“ 妈咪，时间也是金钱。 尤其是对我们学生们。 既然您不去加班了，就由您陪小姑去，好不好？”
“ 呀呵，这位小朋友，你是不是找借口，想要和男朋友一起，搞个什么两人世界呀？ 我不耽误你们。 开我的车去，宽敞，舒适。 我和你小姑两人轮换着开。 你们两个小的就安心地坐在后座上。 我保证不窥视你们的 whatsoever （任何事情）。”
Daddy 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干咳了几声。 小姑笑着说：“ 姐姐，你也过于直白了吧。 不过，时间确实很宝贵。 福妹，赶紧上你妈的车，我们必须出发了。 Sasha，愣着干嘛？ 赶紧上车。”
我见 Sasha 尴尬地扯了扯他的嘴角。 他有些怯生生地望向我爸爸。 Daddy 对我们的男女朋友关系，一直不置可否。 他原来是禁止我在二十五岁前交男朋友的。 表面上显出不太待见 Sasha 。 他总说后者有些油头滑脑，不可靠。 有一天，他注意到了网上的一条分析： 根据科学统计，长相越是好的男子，在爱情上越是不专一。 Daddy 担心，如果我在感情上陷得太深之后，一旦出点叉子，负面情绪会耽误我的学习成绩。
他越是看不上 Sasha，我反而越想和 Sasha 交朋友。 一个从小被压制着的 “书虫”，见到了自由飞翔的花蝴蝶时，自己也想试着化蛹为蝶了。 我的 subtle rebellion （微显的反叛），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目前他倒没有过多地限制我交男朋友。只要我的各门成绩，能始终保持在 A 。
Sasha 却始终有些怕他。 此刻，如果 Daddy 不首肯， 他不敢上车。
“ 大哥，是我要雇 Sasha 临时加班。 我们谈好了，我会付加班费。” 小姑在一旁提醒道。
Daddy 点点头，说：“ 好，抓紧上车吧。 ”
话说，我妈妈这个人，经常是说话过于 “直爽”，直爽到不经过大脑的仔细思考。 虽然家里人都习以为常。 在多数情况下，我们都能忍受。 但是，她那张臭嘴，在办公室里得罪了不少人。 我在搬出来家单独出去住之前，经常在饭桌上听到她的抱怨。 要不是她技术过硬，工作效率高，能为公司赚钱，老板怕是早就将她辞退了。 世上有一种人，活，干得利索漂亮。 话，说得尖酸刻薄。 干好了活，也得罪了人。 那种人， 就像人们常说得，IQ 智商正常，EQ 情商不上线。 我家妈咪比较典型。
我对周末的出行一直就不愉快。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放松的周末，为了小姑这件事，我还必须起个大早。 什么 “姨姥姥”，关我什么事？ 也就是因为会有 Sasha 的陪伴， 我的心情才刚刚变好了一点。 这会子又蹦出一个让我很烦的人。 我对妈咪的开车技术，无法安心。 小时候，坐她的车，受够了她的臭嘴。 一惊一乍，骂骂咧咧，好像世上所有的开车人中，只有她是最遵守交通规则的那位。
按照小姑的远房姨姥姥寄来的地址，那将是单程三个半小时左右的开车路程。 再加上我们中间无人熟悉那个地方，路面情况可能不够理想，需要更多的时间寻找具体的门牌号码等等，预算的时间是单程四个小时以上。
在得到了 Daddy 的允许后，我们一行四人上了路。 车，当然是妈咪的九成新的 Lexus SUV。 小姑坐在她身边，我和 Sasha 如愿以偿地坐在后座上。
横贯加拿大各省的高速公路 Trans Canada 在大多伦多地区被称为 401 高速公路·。 在安大略省中的这一段路 401，任何时候都是繁忙的。 我们出发得早，一路上倒是还顺利。 妈咪和小姑有的没的聊些女人们的喜好。 我和 Sasha 一人一幅耳机，各自听着我们喜欢的音乐。 Sasha 粗燥的大手牵着我的小肉手，暗暗传情。 他的手，又大又暖和。 我好喜欢。 要不是车前座上有两位好奇心颇重的成熟妇人，这时的我真地好想被他搂在怀里。 也真想亲吻他性感的粉唇。 我问自己，为什么平时那么多的机会，我从来没有觉得他性感呢？
正当我在听着音乐，头抵在 Sasha 的身上，观看一路的风景，处于白日梦的状态之时，突然，我们听到妈咪的一声惊叫：“ 这种人就该早死！”
原来是一辆红色的 Honda Civic ，据小姑的描述，突然一下子插到了妈咪的车前。 “ 我最恨不给灯，就突然窜入窜出的事。 出了事情算谁的？！ 损人不利己！” 妈咪的愤怒是因为，那个司机没有给出换道的信号，就突然换道，硬是切入我们的车前。 害得妈咪不得不踩刹车减速。 突然踩闸减速，在高速公路上是一大忌讳。 很危险，容易被后面的车撞上。 你哪里知道，跟在你后面的司机，是个有经验的老司机，还是一个愣头青？ 或者也是一个毫无精神准备的中年妇人？
“ 姐，淡定。 来都来了。 生气无用。 集中精力开你的车。” 小姑平静地提醒妈咪。
“ 我怎么没有集中精力了？ 你没见是那个该死的，突然行动吗？一个老旧的 Civic 也敢玩无信号切换？ 以为自己开的是辆崭新的 Porsche （保时捷）跑车呢。 这种人，有心理障碍。 自己买不起新车，往往就嫉妒别人的新车。 喜欢做些危险动作。 看我怎么治他！”
“ 别，千万别！ 姐，别和那种人较劲。 掉价。有辱斯文。”
“ 掉什么价？你斯文了，他不斯文呀。 开那么旧的一辆破车，肯定是个新移民。 也许是从叙利亚来的，或者孟加拉来的。 不懂规矩的 barbarian （蛮族人）。 素质太低！”
妈咪对开 Honda Civic 的人一向没有好感，无论车新车旧。 她倒不是专门歧视开二手旧车的人。 我父母年轻时，也穷过，也开过很多年的二手旧车。 就是到现在，Daddy 的驾座也是一辆四成旧的二手车。
使她产生偏见的故事，发生在妈咪正在逐渐地，但还没有完全地，蜕变成为 urban bourgeoise （城市女布尔乔亚）之前的某一年，她与一位开着三个月新的红色 Honda Civic 的 Caucasian （ 高加索人 — 泛指白人）小伙子，因为摩擦碰撞事故有过口角。 据说，那一年，开 Honda Civic 在大多伦多地区的雅皮士中，莫名其妙地变得很时髦。 Daddy 后来总结说，是因为促销广告做得极好，价格也令人欣赏。
虽然，那次事故不是妈咪的责任，连她的车辆保险公司也没有损失一分钱。 但是，那位 “高加索” 年轻人给她的印象太差了。 据她的描述：“ 那人看上去，像是个白人雅皮士。 一开口，满嘴卷舌音。 又不是我的责任。 怎么就是和他说不清楚呢？ 是我后面的车先撞上了我的车。 我的车刚停住，又被推到他的车尾上。 他的车连漆都没有擦掉一丝。 可他跳下车的第一个行动，硬说他的脖子受伤了。 要我给他出医疗费。 我给他解释不是我的责任。 让他看了我的车的损坏后，他的脖子也不疼了。 我建议大家都按交通法则，去交通事故中心备案，这时，他就开始显摆他有个 Blackberry，说是叫警察。
“ 也对，在叫警察这事上，我倒是应该感谢他。 不过他那个态度太差了。 撞上我的是一个乡下进城打工的白人。 这个开 Honda 的问也没问那人，就对我嚷嚷。 到底是人民警察为人民，秉公办事，将这事扯清楚了。 这后来吗？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耽误了我很多时间。 听那人的口音，好像是东欧人。 说不定是从 …… 前南斯拉夫跑过来的难民？”
从那以后，她一直对开 Honda Civic 的人有偏见。 尤其见不得红色的 Honda Civic。 更见不得开 Honda Civic 的年轻人。 按她的偏见，Honda Civic 就像所有的超小型车一样，是给年轻的新手们开着玩的。
那一年，一个年轻雅皮士的时髦标配中，还要有 Blackberry 。那一年，Steve Jobs 还没有正式宣布第一代 iPhone 。 那一年，美国人轰炸中国驻前南斯拉夫的大使馆这一事件，已经成为时隔数年的历史。从前南斯拉夫跑来的难民们，许多已经有了正式的职业。但是，那一年，在妈咪这类的正一步步走向城市中产的人眼中，从前南斯拉夫跑来的难民们仍然是讥讽的对象。 当然，这种讥讽只敢在家人中显露。
当妈咪终于有能力更换她的驾座时，她跳过红色，无论现代暗荧光红有多么靓丽。 她说，根据科学统计 — 我父母都喜欢将 “根据科学统计” 作为口头禅，开红色驾座的人，有犯 Road Rage （公路狂怒）的倾向。 她不愿意被旁人看成是那个行列中的一员，易招公路警察的注意。 我家妈咪脾气火爆。可是对外，还是信奉中庸之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 妈咪也挤进了城市布尔乔亚的行列。 口头泄愤的对象也早从过去的前南斯拉夫难民和东欧的 “高加索” 人，变成了索马里来的、孟加拉来的、伊拉克来的、叙利亚来的等等。
何况这次，我们的车里就坐着半个 Caucasian “高加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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