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乖宝和傻狗
【本章简介】为了小宝快速恢复健康，奶奶不允许他使用电脑和手机。毋绮用一串假沉香木手串将小宝的南红玛瑙手串换走。小宝得知被诓后，对学习宝石鉴别有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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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一睡三年多之后，终于彻底地清醒过来。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小宝每日除了按点吃饭、按点理疗、按点睡觉外，中饭前还加了在院子里晒太阳，转圈踱步。李阿姨给他送来果汁、水果和小点心。他喜欢这种想玩就玩的日子。他可以坐在树荫里，跟狗狗玩。跟狗狗玩，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他确实能听懂三遍的话。别人听着是狗在哼哼、汪汪，他能明白三遍的意思。据三遍讲，他在生病前就有这个本事，并不是他坏了脑子。
每日午饭后，奶奶规定要“小憩”，就是睡午觉。起身后要跟着奶奶折腾《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到了下午五点，奶奶才带着他喝什么“土味”下午茶。小宝的土味下午茶其实是杂豆粥。其余时间，什么也不许吃。吃过下午茶后，再在院内走两圈，才允许他“看电视”。看的内容都要由奶奶为他精心挑选，包括很多少儿节目。奶奶说这么做，可以尽早帮他恢复记忆。三遍告诉他，奶奶是计划对他进行“再教育”。“再教育？什么意思？”
三遍答道：“怕你想起不该想起的东西。”
到了晚九点，奶奶亲自为小宝热一杯牛奶喝。然后由他自己刷牙、洗漱，上床睡家。到了十点，准时关灯。毋绮仍然睡在他的卧室外，监督他熄灯。毋绮其实是坐在自己的折叠床上用手机玩游戏。奶奶家有WI-FI，却不允许小宝上网。“为什么，三遍？” 小宝问聪明的三遍。
“嗯，奶奶说，你的身体孱弱，神经系统脆弱，怕你不慎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大喜大悲的情绪起落，容易犯病。“三遍答道。
小宝没有怨言。奶奶为他选的书，他都会乖乖地读。奶奶教会他如何使用纸质的“新华字典”。女管家李阿姨夸他非常乖。李阿姨总是和颜悦色地夸小宝。她知道，柳小宝生病前也不同于一般男孩子们。他对电子游戏，从来没有过兴趣。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还能不知道吗？孩子的性格孤僻。曾被不少人嘲笑过 “痴”，可她就是喜欢这个宝宝。
李阿姨从来没觉得他傻。小宝不过是性格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有人说这孩子太“怪僻”了。可在李阿姨眼中，小宝不是“怪”，是 “乖”，非常“乖”，乖得让人心疼。李阿姨已经在奶奶家做了近二十多年的家政。从最初的清洁女工做成“西院”女管家（housekeeper）。李阿姨的丈夫也姓李，是 “柳堡”的雇员，主管“东院”。他被称为 “李主管”。
在“柳堡”，西院是主院，是“内院”。东院则是客院，主要是为客人们的客居准备的。
这一天，奶奶拿出一轴写在绢纸上的《波罗蜜心经》，一字一字地教小宝认字。
一周后，小宝已经能认全绢纸上所有的字，尽管他一点也不懂那些吧啦吧啦地说的是什么。
又有一天，奶奶开始要求小宝每日照着那轴《心经》练毛笔字，而且要“左右开弓”。奶奶说：“宝儿，练字有益于身心健康。你生病前，毛笔字写得非常好。好到了可以在少年书法比赛中得奖。不信？到我的茶室去看看。你的奖状就挂在那里。”
“可是，奶奶，为什么要 ‘左右开弓’ 地练？” 小宝问。
“练习你的大脑和小脑。” 奶奶答道。
二周后，他能背咏出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尽管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奶奶说，不懂没关系，背诵就是在训练他的记忆力。等他再长大一些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在奶奶眼中，小宝仍是三年前那个十四五岁的乖宝宝。
有一天，小宝和三遍聊天。三遍告诉小宝，他生病前就能 “左右开弓” 地写字。左手的钢笔字比右手的规整。右手的毛笔字比左手的飘逸。在中学里偏科偏得出奇：“上到初三，你除了语文和艺术，没有一项科目可以考过六十分。艺术课包括美术和音乐。你的美术课能过关，是仗着你能左右开弓地写字。你的书法还得过少年奖。你音乐课能过关全仗着能吹横笛，尽管，你唱歌五音不全。”
“横笛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吹横笛？“
“横笛吗？就是墙上挂的那些竹玩意。有笛、有箫。我来这家时，你就能吹。听说是爷爷，不是我，是柳老爷子教的。你要不要试试看还能不能吹？”
“好，试试。” 小宝从墙上拿下一件竹器。他看看了，突然意识到，这是 “箫”，需要那么吹。他摆好姿势，开始吹出了一声。将自己下了一大跳。过后，他问三遍：“再怎么做？”
“这我就不会了。要不，请奶奶给你放点教学DVD？”
“好主意。”
三遍又说：“小宝，你还能用毛笔涂抹几笔小鸡小鸭。过去，你对语文不怎学也能保持优良。但是，数学，呵呵，考得最好时，不过五十五分。那还是阶段小考。你学数学，那真是……白痴。难！”
“五十五分？很不好吗？”
“呵，呵，对一般人来说，当然很不好。因为你是你，不是一般人。所以 …… 比很不好，还要很不好。”
“我有那么差吗？”
“有。” 三遍很肯定地答道。
“为什么比很不好还要很不好？” 小宝问三遍。
“因为你是 ‘柳堡’ 的继承人。将来要管理一大堆财产。懂吗？” 三遍答道。
三周后，小宝不但对《心经》几乎能够倒背如流，尽管他仍然一点也不懂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见到小宝记忆恢复的如此神速，奶奶分外高兴。开始着手为小宝找家教，补数学，好去考初中毕业证书。
小宝想了好几天也没想明白，到底学数学和管理一大堆财产之间有什么奇妙的关系。这一日，他怏然问道：“三遍，不，爷爷，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学好数学才能管理一大堆财产？” 三遍抬头看看小宝紧蹙眉头的脸，安慰他说：“我解释不清。是听奶奶和李阿姨她们那么说。”
“还听她们说了些什么？” 小宝来了兴趣。
三遍说：“奶奶觉得你是个天才。嗯，依我看，你可能算是个歪才吧。能左右开弓写字的人，怎么着也算人才。宝儿，在现今社会里，你这个年龄段的人都会打电脑，会上网。”
小宝问道：“上网玩游戏？是不是就是毋绮每晚干得那事？我玩过。提不起兴趣。不知道毋绮怎么那么喜欢玩？”
三遍答道：“即便不玩游戏，也得学会使用手机查寻信息。信息很重要。可是，你可太怪了，不喜欢上网。”
“不喜欢上网有错吗？”
“有。上网就能与人交流信息。信息是什么？信息，就是信息！” 三遍有些不耐烦地汪汪了几声。它想了想，又耐下心来，唧唧哇哇地为小宝解释：“我脖子里被打了一个芯片，你有手机就可以上网随时追踪我。”
“嗯，这个好。我要学会用手机追踪你，爷爷。” 小宝安慰三遍。
三遍提醒小宝：“最好要一台最新款的苹果笔记本、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一部最新款的苹果平板机。记着！手机必须要。而且一定是 ‘苹果’ 品牌。” 小宝没搞懂他为什么一定要一台电脑笔记本，也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最新款的 “苹果”。既然三遍说小宝需要，小宝一定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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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小宝向奶奶要“最新款的苹果笔记本”、“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最新款的苹果平板机”。一切必须是“最新款的苹果”。而且，手机放在第一位。是必须品。
奶奶听后，发笑。她几句话给怼了回来：“宝儿，你目前身体孱弱，最好不要玩电脑，易伤神。目前要那么多机器，为时尚早。不过可以考虑。你最需要的是加紧锻炼身体。等你能走长路了，才可考虑买一堆最新款机器的玩具。你过去的老电脑、老手机、老平板机等等都在西厢房里。等你有力气了，可以自己去整理一下。也许有些还能用？”
一向以来就是乖宝宝的小宝，没提出任何异议。他从小到这么大，没有做过，想要某玩具得不到时，就耍赖皮的事。他也没有不高兴。他从小到这么大，只要他能好好听大人劝，开始时被否定的玩具，最后都能得到。哪怕他对那玩具已经失去了兴趣。
敲木鱼、数佛珠、抄《心经》，这些他都可以忍受。不过，但是，不过，小宝真不喜欢被称为 “务戒”。他觉着自己在无知觉中被强迫“出家”，简直太没有天理（“那叫 ‘匪夷所思’。” 三遍告诉他）。奶奶强调，不是 “出家修行”，是 “居家修行”；不是“僧人”，是“居士”。什么是 “居士”？最后他理解了，就是住在家里，天天吃素，天天敲木鱼，天天背咏《心经》。
这日，小宝不到早七点就醒了，盯了一会天花板，翻身起了床。毋绮还在外间酣睡。小宝没有叫醒他，自己蹑手蹑脚地扶着墙去了洗漱间。他对着镜子里的平头身影发誓，从此再也不许任何人擅动自己的毛发。他发誓要将头发留到腰间。“什么沙弥、比丘的，我绝不当和尚！ 啥‘务戒’？不喜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小孩。咦，那是我吗？小宝问自己。那衣服 …… 对了，叫 “汉服”。他开始想起，自己小时候确实有一度痴迷过汉服。好奇怪。是因为 …… 他忆起，有一部很老的电视剧，叫《西游记》。“对，我想看《西游记》！唐僧，师父；孙悟空，大师兄；猪八戒，二师兄；沙僧，三师弟 …… 还有哪吒，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他突然想到：“奶奶说已将我奉献给了佛家。这是啥意思？奶奶还说，佛法无边。因为她一心向佛，她的孙子才能从长年沉睡中转醒。奉献给了佛家？是不是不信佛也得信喽？佛，请宽恕我。我不是有意不敬，是真心不想当唐僧。”
他又想到：“不过，出家人不杀生。既然毋绮是沙弥，是受过剃度的人。就得算出家人。那么，他就连昆虫也不应该伤害。那日，他踩死了一只爬虫，是不是犯大戒？佛，和尚们是如何处理菜叶上的青虫？” 李阿姨说，和尚们种菜不用杀虫剂，所以从寺里买来的菜要好好浸泡，怕上面有青虫。小宝很是好奇。他想等身体再壮实一些后，带着三遍去寺那边的大菜园子转转。
小宝很乖。但也有很倔的时候。比如，发誓留长发的事。好在，从小平头将头发留到腰间，需要好几年。他能坚持几年不剃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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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绮的 “戒言禅”总算修完了。这一天，他兴高采烈地来到 “柳堡”。进院就大喊一声：“宝儿！三傻狗！我来了！”把三遍吓得钻到自己的犬舍里。三遍不待见毋绮。它记仇。毋绮曾经总踢它。虽然说是闹着玩，可是三遍不喜欢那种玩法。
而且，这个毋绮馋疯了。有时抢三遍的“狗粮”吃。因为奶奶吃素，家里的厨房分成了素膳间和荤膳间。三遍是狗，需要吃荤。李阿姨每日会为它准备一些鲜食。有时将一次吃不完的煮熟的鸡胸肉存在荤膳间的冰箱里。毋绮是沙弥，却公开跑荤膳冰箱拿留给三遍的熟鸡胸肉。李阿姨和奶奶都知道这事，可她们都不说。奶奶对毋绮有偏心。
这日，毋绮推着小宝去理疗中心。在路上，他要用自己的一串黑不溜秋的手串，换小宝腕上的南红手串。
“宝儿，我的手串是开过光的沉香木。懂什么是开过光吗？就是有高僧祝福过的。哪位高僧开得光？我师父呀。你瞧着黑不溜秋？这你就不懂了。因为是沉香木。沉香木对你的身体恢复，绝对有好处。闻闻，香不香？咱俩换过来怎么样？沉香木更适合你的雅趣。”
三遍在一边听到什么 “开过光的沉香木”，什么 “你的雅趣”，蹙起了眉头。这话听着不太诚实，要谨慎对待。它搞不懂什么是沉香木，什么是南红。小宝也不懂什么是沉香木，什么是南红。只觉得毋绮平日对他不错，是哥儿们。他自己也不喜欢腕上红艳艳的手串，高兴地说了声“好”。
三遍急得大叫。毋绮说：“三傻狗！叫什么叫？再叫？下回不带你出来了。” 三遍停止了叫声。但是，小宝也听懂了。三遍在告戒他，不要交换。太晚了，他已经与毋绮交换了手串。毋绮的动作快。一听到小宝说“好”，就帮助撸下了南红手串，将沉香木手串给小宝戴上。
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宝儿，以后一定要记住，你是务戒， ‘务必警戒’。他是毋绮， ‘毋要绮言’。结果，你们二人都犯了戒。这串珠开没开过光，奶奶不清楚，可一眼能看出是假冒沉香木的地摊货。你的那一串，却是实实在在的南红玛瑙。柳家是做珠宝生意的。肉眼辨别真假宝石的本事，奶奶这些年来，跟着你爷爷学了几招。你爷爷生前是地质学家、宝石鉴定家、探矿能手。与各种石头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哦，是这样啊？奶奶。我不懂呀。只是觉得那串红艳艳的，有些刺眼。这串比较适合我的情趣，雅，雅趣。奶奶，能教教我如何凭肉眼辨别真假宝石吗？以后省的上当受骗。”
奶奶看着大病初愈的孙子，不好说太多：“宝儿，当然可以。你得有兴趣。无论学什么都讲究 ‘认真’ 和 ‘坚持’。有兴趣是第一步。好好想想，你真想学习宝石鉴别吗？依你现在的状况看，你必须先养好身体。回头才能带着你去跑宝石市场长见识。” 她没告诉孙子，她有自己的精品收藏和珠宝店。也没提醒孙子，小宝继承了一批硬玉毛石。识宝是门学问，一定得多跑跑，多看看。
她从自己的收藏里找出了另一串更加黑不溜秋的手串，给小宝换上：“宝儿，换上这串吧。这是你爷爷生前用过的沉香木手串，货真价实的沉香木。也确确实实是高僧开过光的。本来是留给你季叔的，偏偏子季不信佛。给了他也是浪费。心不诚则不灵。毋绮的那串木珠，我回头找他师父问问。若能开开光，也算是废物利用吧。咱俩说的话不许传给第三人，明白吗？毋绮这孩子，绮言太多。所以他师父罚他修 ‘戒言禅’。看在他这一年多来伺候你还算任劳任怨的份儿上，他喜欢那串红艳艳的东西，就算是给他的红包酬劳吧。嗨，那孩子俗根未尽。”
奶奶连连叹气，心说：“我敢断定不是他自己要。回头让小李去打听打听。阿弥陀佛。”
一个星期后，毋绮不用再在“柳堡”过夜。他挺不高兴的。因为不能随便玩游戏了。按规定，西岩寺里除了几个负责“管理”的僧人外，其余的僧人们包括住持和高僧们，都不许有手机。寺里也没有WI-FI。而且，晚九点后，全寺熄灯。毋绮是个打杂的沙弥，地位很低。因为有护理证书，他算有一技之长的“药僧”。他师父帮他说了不少好话，寺里同意将他算到杂务管理人员名单上。这样才允许他带手机。奶奶说，毋绮的师父云耕禅师 “太宠毋绮那孩子了。那孩子早晚会为他师父惹麻烦。”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