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美少年之二・陶府娘子们
比比谁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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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在睡房中,曹蕾一如既往地开始向大郎吹耳边风。 将白天“河汉纵横会”的事叨叨个不停。
陶大郎这几日身子一直不舒服。嗓子沙哑,嘴角起泡。他感觉不舒服有几天了。好不容易硬撑到杜大娘子的丧事完毕,没敢歇着就去上班。今日白天奉了一整天的职。向太子,更主要是向太子妃禀报丧事的细节。说了半天的话。回到家里,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他见曹蕾喋喋不休,睡眼惺忪地说了一句:“阿蕾,该断则断。避免妇人之仁。依我看,快刀斩乱麻。最好能悄默声响地处理。家丑不可外扬。 这为的是防范今后的麻烦。”
“什么意思?今后的什么麻烦?别睡,你给我说清楚。”
大郎的眼睛实在睁不开,闭着眼说道:“霍党爱生事。只要太子一天没登基,杜茈那事就始终是个把柄 ……” 说着,昏睡过去。
曹蕾翻身半坐起,推推大郎,没什么反应。 这可不像平日的夫君。 她摸摸大郎的额头,滚烫。她赶紧下床,找出明医师让常备着的退烧药丸,捏碎了就着温水给大郎服下。 叫值更的丫鬟打来一盆凉水,为大郎敷上冷绢帛。
虞二嬷嬷听到丫鬟的禀报,赶了过来。 急着要去唤郎中。 曹蕾说:“入夜了,不方便出府。今夜我来侍候。 明早一出宵禁,立刻去 ‘思源庵’ 请明先生。” 她对明医师的医术十分信赖。虽然明医师坚持说他是只懂捏筋接骨的外科医生,曹蕾却清楚,大凡是真正的黽生,脑子里藏的不仅仅是奇谈怪论,还有真才实学。
她对不允许使用“思源庵”和“论略堂”之间的甬道一直不解。去请医生还要出府,真是太不方便了。 她一直怀疑那条地下通道是否还通行。“圣上可有几年没去过静沁园了。”
她打发众人先去睡。自己坐在大郎身旁,为他擦汗,换湿巾。
还未出正月。 入夜后,气温低。 曹蕾披着裘皮大氅,将炭火捅旺。 默默地坐在昏暗的炉火旁,烤着火,心神不宁地想事。
她想保住府里那些不知何为悯教的人。可是,即便她能封住府里人的嘴,她却控制不了府外的信奉者们。 杜大娘子的文稿卖得那么好,信奉她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进府五年,曹蕾也搞清楚了霍党和杜盟之间的争斗。
曹蕾根本不相信霍党们,或更确切地说是 “感业寺佛系”,至今不知道杜大娘子是悯教徒。假如霍党中早有人知道,可是多年来却一直没有摆到明面上,难道另有隐情?
炭火轻轻地一声炸裂,跳起几颗小小的火星。 曹蕾突然想到:“会不会……?”
明医师说过,当年“星河会” 租用感业寺的一间禅室。 感业寺是皇家佛寺。如果没有皇后的首肯,寺中僧人怎敢轻易出租禅室给杂学研学会?难道杜茈在皈依悯教之前,信过佛教?或者,她两教皆信奉?或者,皆不信奉?
先杜大娘子才华横溢。 她读书多,涉猎过佛经。所以,她和霍皇后能够谈得来,能够一直保持良好关系?她病倒后,霍皇后派宦官过来询问过情况。 甚至派太医过来会诊。这很不像霍皇后一贯的行事风格。 她整治太子和太子妃,可是不遗余力。
难道,霍皇后即便知道杜茈不再信奉佛教,也愿意原谅她,只是因为她们关系好?又或者,霍皇后也是 …… 秘密悯教徒?
曹蕾赶紧将一块冷湿巾捂到自己脸上。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发疯。 刚才是在牵强附会地臆想。“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真被自己的臆想吓住了。
曹蕾忆起杜茈十分珍惜的那套天青色茶具。一只小小的茶壶,四只小小的茶碗。 天青色釉,光泽如玛瑙。 釉上有细细的冰裂。十分养眼。 曹蕾向她学习茶艺时曾问过,用那种茶具泡茶岂不是更加容易。 记得杜大娘子微笑着答道:“那套茶具?禅意盎然。是释家珍品。只会用于品尝禅茶。禅茶多散叶。京中世俗百姓们还是更加崇尚点茶。因为宫里的人喜欢斗茶。”
“杜大娘子的茶室…… 释家珍品……一定要再去看看杜大娘子的茶室。也许能发现一点线索?”
过去的这十来天,逸辰院异常忙乱。陶大郎管外,她主内。曹蕾是第一次主持办理丧事,虽然有几个管家和嬷嬷们协助办理,仍然感到手忙脚乱。 她一直没有来得及封查逸辰内院。 好在,自一年前她接受小库之后,内院所用项目,大到座椅板凳,小到碗碟茶具,都记录在册。包括那些早被赝品替换的假古董。
她听到大郎的哼哼声。 赶紧侍候他喝了一些温水。 又帮助他换了一件内衣。身上的那件已被汗浸透。 “。。。痛。。。” 他说不出话来。 曹蕾好心疼。
天未亮,明医师就赶到逸辰后院。 大郎的高烧虽然减轻,但仍然有温度。他感到嗓子痛,喘气困难。 明医师听诊后,让他张嘴,就着灯光向口中查看后说道:“扁桃体红肿发炎。曹娘子,我开个药方。你回头再请班医师过来确诊。劝大郎君这几日好好休息,少说话。另外,千万不要接触孩子们。劝家里人也不要过来打搅。少油腻,多喝温水。 一定是清水。 他需要静养。熬些蜜汁梨汤给他去去火。”
曹蕾赶紧遣人随明医师去抓药;派人去请班医师;派人去向东宫、金鹰王府送口信。她又赶紧寄信幽州那头。大郎是世子,他有个头疼脑热也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陶公爷。
大郎君躺倒了。 这条消息在府内不径而走。 晨食后,“来璋居”的七郎带着小弟十四郎,从陶府大花园中,直接闯进逸辰后院。十四郎入院后,边走边喊:“阿姊!大哥!”
曹蕾没在后院。 她去前院提审那几个子夜违禁出府的人。她还有更多的问题要审问毒嬷嬷。
班医师还未离开。正好在廊下监察指导小丫鬟陶樱奴熬药。 他将兄弟俩拦在屋门外。病人需要静养。 陶十四郎与大哥兼姐夫的感情最好,自然急得恨不能自己替大哥生病。樱奴和其他下人们只敢规劝,不敢太阻拦。 十四郎粗鲁地将班医师挡开,自己撩开门帘,带头跨进姐夫的卧室。
如今的陶十四郎,个头一天比一天高。长得越发清朗俊俏。看似瘦瘦长长的一根豆芽菜,力气却不小。樱奴见小郎君犯愣,赶紧宽慰班医师。
班医师对十四郎的无理很生气,又很无奈。 这个小子是陶府里出了名的愣头青。明医师曾经告诉过他,十四郎有些“伪疯癫”:“牛犊子脾气。从小我行我素惯了。癫狂起来,府里只有他姐姐能震住他。除非你有本事将他打晕了。不发疯时,单纯阳光,嘴甜得流蜜,人见人爱。”
大郎强撑着坐起身来。 他此时能勉强出声。 他要小七去东宫安慰太子:“请转告太子,只是风寒,无大碍。 七弟,你是朝廷的人,赶紧去衙署奉职。我平日身体很好。偶尔有个头疼脑热,不打紧。” 此间,大郎是相当于虎贲中郎将的 “东宫讲筵侍读郎”。说白了,是太子的两位贴身侍卫之一。尽管他和太子的关系,远比主公和侍卫的关系要亲密得多。
他的声音嘶哑。 接着又开始咳嗽。 在一旁侍候的丫鬟帮助他喝了几口温水,提醒说:“大郎君,娘子嘱咐过,要你少说话。” 大郎摆摆手,意思不打紧。
七郎看看大哥的情形还好,行礼告辞:“我这就去东宫禀报。”
大郎要十四郎坐下,问道:“昨日的功课做了吗?” 十四郎乖巧地点点头。 大郎说:“回头把功课交给我看看。”
“李先生看过了,说有大进步。 大哥,我近一段学习很用功。学塾开课后,没再挨过藤条。不信?你问问马奴。 从李先生那里出来后,就按嘱咐去 ‘嗟嘘阁’ 读书。 我在书楼里读兵书,他在门房里读话本。府里办了一旬的丧事,不许去右教坊听曲。不许去瓦肆戏栏子看戏。还不许去北苑骑马。我只能听马奴说书。真憋屈死我了。”
听到 “没再挨过藤条”,一边侍候的丫鬟忍不住笑出了声。陶十四郎最是皮厚肉实不怕挨打。别人腰带上绑香囊,他的是金创药囊。李子宥先生精瘦的一把老骨头,怕连挥藤条的力气也不足。估计老人家想通了,对一个“冥顽不灵”的人,靠抽藤条是抽不出长进的。
“姐姐笑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十四郎委屈地说。那个小样,惹得丫鬟肚里飞蝴蝶。
大郎也被逗笑了,问道:“马奴说书好听吗?”
“哎呀呀,不得了,他有天赋。比茶楼的说书先生还强。”
“说了些什么?”
“周公瑾反间曹孟德!”
“谁写的脚本?”
陶十四郎用左大拇指撮向自己,得意地说:“小生不才,尚能妙笔生花。嘿,嘿,闹着玩呢。是阿兄请了一个专写话本的先生教我怎么写。” 陶十四郎只称陶七郎为 “阿兄”。
哈?怕是从头到尾就是那人执笔。城里的纨绔们多有花钱买鬼笔,自己挂个名。如今京城里的纨绔们就时兴这种附庸风雅的玩意。大郎呵呵一笑,说:“哦,长本事了。回头叫马奴过来,说与我听听。”
大郎又咳了几声。 喝了几口温水,沙哑着说道:“不早了,淘奴。赶紧收拾一下,去李先生那里上课。 你刚才对班医师很失礼。你阿姊知道了会惩罚你。出去后,一定要向班医师诚恳道歉。今日下了课,你再来我这里。 是时候检查你的功课了。” 淘淘又是乖巧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大郎比小舅子大了近二十岁。 可谓长兄如父。 淘淘去年已经束发。 按说,当年入秋后就该进国子馆。陶家子弟们多是十五岁入国子馆内舍。不过,他开蒙本就晚,又在南边耽误了一年多。 大夫人决定今年秋后再入馆。
要不是亲姐姐曹蕾执念要将他陪养成 “儒将”,淘淘自己根本不想去国子监的国子馆。他讨厌读《春秋》、《尚书》,喜欢读《孙吴兵法》。他尤其喜欢假设。假如我是赵括 …… “大哥,什么时候国子监才能开武学馆?!” 他经常缠着大郎问。 “大哥,我能不能去 ‘古今战事经略筵’,嗯,旁听?”
当然不能。 没有先例。静沁园的 “古今战事经略筵” 是成年人的聚会。出席的人或是军政要员,或是功勋武将,或是文政后起之秀。 所议话题也非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明白。
有人一辈子只能为 “将”,不能为 “帅”。 因为读书少。因为不爱读书。因为特别不爱读政略史书。可是,战略何时离得了政略?长平之战,赵人亦输于赵国的政治失策上。
来璋居的两个弟弟都让大郎很操心。 一个是做官没有做官的样子。因为官职得来全不费功夫。另一个是集天赋与痴傻于一身。好的不学,淘气上加更淘气。
十四郎起身告别大哥,准备去上学。 他站在门口问道:“大哥,你听说过 ‘征西军’吗?和你去过的那支部队,不是一回事,对吧?”
大郎愣了一下,问道:“淘奴,你从哪里听到的 ‘征西军’?”
“学塾里有个同窗提过。他阿爷向兵部申请调职去征西军。据说自愿去征西军,可以被越级提升。同窗的阿兄十八岁了,也要跟着他阿爷一起去营训。 他家是军户。同窗说,他不想去征西军。到了岁数,他想和我一起去幽州。他要我求大哥给通融。”
所谓 “同窗”,多半是学塾里的玩伴。 李子宥先生教课是一对一。李先生目前唯一的学生,就是这个有漏勺记性的陶十四郎。
“可以通融。尔等尚年少。当前需要好好读书。过两年再考虑这些,好不好?” 大郎问。
淘淘欲言又止,点点头,嗯了一声。 过后,大郎听到他在廊下向班医师道歉。虽然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很快听到了众人的笑声。
午后,东宫、金鹰王府、陶六娘处、小八妹处和玉沁园都派人来打探消息。 曹蕾忙里偷闲,一一写了回谢贴。 让来人带回去。
又是一夜后,大郎的烧明显减退。喉痛也开始减轻。班医师只允许开窗透气,却不允许大郎出屋。 太子来了一封私信,要大郎多休息几日。 信中说,太子妃和皇太孙这两日也不大舒服。大约是宫里有流感。 信中说:“过了二月初三,如果康复,再来奉职。”
二月初三?三天后。
大郎的病见好。曹蕾开始感觉有病气来袭。 她开始头痛。 却急着要将逸辰内院那三个女人的事先处理干净。
曹蕾、陶府大总管、二总管、徐阿宝、老刘、虞二嬷嬷,聚在紫光堂右花厅碰头。 曹蕾先向众人汇报她对逸辰院三位的处理决定。大夫人离开前就有指示,逸辰院内的事,由曹蕾自己决定。
“首先,是那两个丫鬟。 老刘,请你去报官。 罪名是偷窃逸辰院主子的首饰。 不是从她们屋里搜出了几只金簪银篦吗?你也听到了,两人都承认那些原是杜大娘子的饰物。 这就算是人赃俱获。 她们是私奴,如果由主家告,审不审都会被判徒刑。之后怎样?只能听天由命。”
主子们很少有将私奴报官的时候。 私奴是主家的财产。 将私奴报官,犹如将财产充公。 因为偷窃而被报官,会被按小偷盗贼判罚。 一般会被判几年的徒刑苦力。一旦刑满或遇上大赦,常会被收入官奴局拍卖。一朝官奴局,终生为奴籍。届时,仍然带有几分姿色的女奴们,如能遇上好人家,可能被十几两银子买走做个连侍妾都不如的陪床丫头,成为生育工具。这就算是最好的出路。
好死不如赖活。 活着,总有机会报仇。不过多少年的刑期,能不能遇上大赦,要靠个人的运气。能不能遇上好人家,也要靠个人的运气。年轻有姿色的,运气一般会好一些。
老刘答道:“诺。” 心里为两人可惜。 那两个丫鬟色相都不错。就是岁数偏大。 按府中规定,到了二十五岁后,方可脱奴外放。以这两人的色相,二十五六岁也绝对有人要。 可是,因为主家告她们偷窃,至少两年的徒刑苦力是绝对有了。届时,年华已蹉跎。
曹蕾说:“至于那个毒嬷嬷,给她两个选择,一是自裁,为杜大娘子殉葬。 一是按鬼物附身处理。选了前者,赏给一条白绫和一副棺材。送去山里修道院她主子那里埋葬。拒绝殉葬的话,就直接绑了。拉到野地里,是活烧了?还是活埋了?都可以。老日子里,民间对鬼物附身的,不都是这样吗?”
她停了一下后说道:“徐大执事,请你亲自督办此事。要确定她不再有机会害人。”
徐阿宝问:“那么,那个某某某该如何处理?”
“大夫人是如何处理那个告首的?” 曹蕾问。徐阿宝虽然知道告密一事,却并不知道告首是如何处理的。
二总管回答道:“赏了十两银子。 因为是府内人,他愿意带着全家去田庄务农。”
“嗯,那么,就照着样子,赏十两银子。此次,他好歹也算是揭发有功。不过,徐大执事,你派两个人去盯着他,将剩余的抄本烧掉。将来要是发现他还在偷卖抄本,或还在散发那些歪邪的东西,立刻报官,就告他是悯教徒。 ”
“诺。”
“王总管,往逸辰、来璋两院送菜的人找到了吗?” 曹蕾问二总管。
“曹娘子,已经办妥。此人过去为两院送过菜,后来才被杜家的亲戚顶掉。”
向大府邸送菜是个来钱的活。菜贩子们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 大府邸如陶府,不但每日要的量大,也不很在意物品的价格。 甚至会有意多给点。 反正是花主子的钱。 大府邸求的是 “时鲜、新鲜、多样、准时”。
但为大府邸送菜,比较幸苦。早上五点撤宵禁时,城外的商贩们的车才被允许进城。京城分外城和内城。进内城又要经过检查。 达官贵族们的大府邸弟宅多在内城。 内城的菜贩们必须在五点三刻前,将当天的新鲜蛋、肉、奶、菜、鱼虾等等鲜货送进各大府邸弟宅。 这样才能赶得上主子们的早饭。
曹蕾问:“有保人吗?”
“有。 来璋居朱武为他作保。” 王总管答道。 朱武是来璋居的大管家,朱彦彦的师兄,陶十四郎的武功师父。
曹蕾听到这个,一颗心放下。 办完了逸辰院的事后,轮到处理其余的人。曹蕾对众人说道:“大夫人回信了。 同意我等商量后呈上的处理方案。 这是大夫人的回信。” 曹蕾将大夫人的批折递给大总管等人查阅。
徐阿宝心里清楚。 因为头天是他坚持,要将与大总管等几人仔细商量讨论过后的方案,紧急呈交大夫人过目。 他当然明白曹娘子有大夫人的令牒。 见令牒如见大夫人。 但是,在侍候大夫人多年之后,阿宝自认为是吃得准大夫人的心态。 她表面放权,暗地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这边的动静。
曹娘子能不能最后上位,还在于她能不能把持住自己。大夫人最讨厌“恃宠而骄”的蠢人。像处理河汉纵横会成员这样牵扯到几十人的大案子,一定要禀报大夫人。
曹蕾收回大夫人批注过的回贴。 她边游览,边说道:“第一,调教所里还在押的那几位,因为均已经脱奴,有户籍,先全部放出。 愿意带着全家去陶府田庄务农的,八两银子的安置费。 按每口三亩赊给熟田。 府里留名,田庄登记。大夫人此处有批注: ‘本人永不允许再回府’。 不愿意去务农的,八两银子的遣散费。 府里除名。无举荐贴。自寻出路。凡是租住城隍西街陶府公房的,收回住房。 这件事,由王总管主持。”
“诺。” 二总管答道。
“第二,前天放出来的那批人,因为没有违禁出过府,从轻处理。 统统降一级,二等降三等。 非奴籍的,如有愿意就此出府的,八两银遣散费,府里可以出保,但不出举荐贴。 奴籍的则延长两年脱奴时间。大夫人这里还有一个批注: ‘亦可以遣去驭凰宫修道’。王总管,这也由你主持。”
“诺。”
“第三,酌情提升填补各院二等奴仆名额。大夫人同意,入府服务三年以上的本府家生子们,有优先权。 但要确定本人不信奉邪教。 信奉释、道皆可。 男子必须已经有营训记录。王总管,这又是你的事。 但此次要由我最后审核。 我个人意见,补缺一事,宁缺毋滥。”
府中的人事调动,历来都是由二总管领衔。 王总管办这三件事可谓得心应手。 他此次却感到巨大的压力。 事出有因:两年前,他为逸辰后院配备的人手出了问题,几乎伤及陶家子嗣。 他失去了陶国公、大夫人和世子的信任。
此次,又从各院中扯出三十几名河汉纵横会成员。各院的管家们和管事嬷嬷们都被停俸一个月,唯独例外地留下管人手调配的他。 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独木高于丛林易折。 曹娘子在盯着他。她的背后是被迷惑的世子。曹娘子枕边香风吹得世子昏头。世子不满意了,大夫人和大总管都无法出面保全他。
他并不很担心离开陶府。 这几年,他将赚到的银子都折成土地,有了自己的田庄和佃农。 但他不想被赶走,而是风光地辞职。如果是前者,他是怕在自家的田庄里也躲不安生。
曹蕾读完了手中带有大夫人批注的处理方案,问众人:“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见无人回答,说道:“那就散了吧。 徐大执事,借一步说话。”
他们移出紫光堂右花厅。 曹蕾对徐阿宝说:“徐大执事,清查执事厢房和府兵营,可以暂停几天。 大郎君这两天身体不适。大夫人另给了我一封信,如果必要,允许我调用驭凰女兵,临时换防大院府卫。但是,调防一事也必须与大郎君商量。大郎君有恙,我想调防亦可缓缓。”
大夫人离开陶府去金鹰王府躲清闲之前,特命曹蕾为驭凰营的同平指挥使。“在三个月中,权限同于指挥使”。 驭凰营的指挥副使正在帮助筹建 “飞鸾营”。等于驭凰营的正副指挥使都空缺。 曹蕾最大。
徐阿宝听到可以缓缓,点头称赞。他只是府中大执事,本来就无权干涉府兵营。英国公府的府兵们目前听令于世子。因为国公不在府上。
大院的府兵中肯定有杜大娘子的人。 府兵出身的老刘提到过,根据他的经验,宵禁中能够通融城防巡逻队,并且将人安全送到城南又接回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一个都头以上的人出面,根本办不成。
陶府府兵六百员。正副都头一十二人。 都头以上的裨将若干。 这十几人,人人都有嫌疑。
当天夜里,曹蕾反而躺倒了。 真是受了风寒。 低烧,鼻涕喷嚏不断。她轻易不生病。 一旦生点病,感到特别难受。 明医师逼她喝下特配的汤药。 结果,头一落枕便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