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美少年之二・陶府娘子们
十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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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郎与陶五郎边 “龟速手谈”,边聊陶府的女人们。尤其说道 “士不与商为伍” 后,两人都觉得挺尴尬。 但聊起柳生就有了共同话题。
柳生是陶八娘 “小八妹” 陶潆自择的夫婿。
陶国公只有两个都已出嫁的亲生女儿,陶六娘和陶八娘。 其余的不是早夭,就是养女。 陶国公对这两个亲生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两个女子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五官却都长得像陶国公。 陶国公年轻时也是大帅哥一枚。俩女子长大后都属 “飒女子”。 男子用 “帅” 字,女子用 “飒” 字。
柳生是个很有特色的怪人。 他出身平民。 柳老爹曾是个挑担卖针头线脑的小贩。 家里只能维持个小康。 柳生早年间都干了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大清楚。 大约就是 “蹴鞠,疯跑,放鹞,粘蜻蜓”。
那年,朝廷决定对庶民开放太学馆,招收布衣百姓中的俊异者为 “外舍监生”。 柳生考进了太学外舍。 同一年,十六岁的小八妹也身着男装入太学外舍。 她也考了,结果不详。 她能进太学外舍,成绩肯定说得过去。 主要还是靠家里为她运作。本朝虽然不忌讳女子读书,学习各类“小艺”和杂学,诸如数学,但不许女子进国子监。 国子监属下几个学馆都不公开招女学生。
宫里有专门为贵族女子们开办的 “内文学馆”。 但是,小八妹不愿意去。 她从小性子比较野,怕自己与那些娉婷袅娜的女子们合不来。 嫡母平骧长公主也不愿意让她去。因为内文学馆的“馆监” 是她的政敌霍皇后。大女人之间有 “政治”,自然有政敌。
太学馆大致分为上舍、内舍和外舍。内外上千太学生。 七品以上三品之下的官宦子弟们多是从做外舍监生开始。 十三四岁以上的俊才可被选入内舍。 弱冠后的上等俊才被择入上舍。 入上舍者,仕途已定,自称 “某公门生”。 由 “老师” 推荐入翰林院。 上舍太学生的老师们多是“大学士”或中书宰辅们。本朝中,在儒家经典上没有两把刷子的人,当不了东府中书宰辅或西府枢密直学士。
只有太学馆才有上舍生被举荐进翰林院的便利。太学上舍结业的某公门生们等同二甲 “进士出身”。太学生们对那些靠祖荫进入国子学的勋贵王族子弟们,羡慕嫉妒恨。 凭啥他们生就为“国子”,我等只能靠本事考官僚?
国子监各学馆都有规定的馆服。 馆服之下贵贱难分。 太学生们的馆服最为 “醒目”。有别于其它学馆。
柳生遇上朱潆的第一天就猜出她是女子。 而且是位富贵小娘子。 馆服只是一件儒生长袍而已。 袍内着中衣。 宽袍大袖之下露出的中衣狭袖口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家底。 朱潆的中衣不但材质昂贵,虽然只是竺布,却是上等的精纺亚麻布。 而且狭袖口上绣有星星点点的银线绣纹。她身上总有一股花香味。 一般人家哪里用得起金银绣线,又哪里会天天熏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柳生虽然不清楚朱潆的具体家庭背景,却知道她家一定很有钱。 朱潆本人不否定她家很有财。 但她本人更有才。 她出一谜语为“沛公见字笑,昭烈见字泣”,打一字。 半刻内猜出者,赏钱五十文。
沛公是刘邦。 昭烈是刘备。 这个字谜不难。
柳生当即猜出了迷底。 为 “翠” 字。 原来朱潆的表字为 “之翠”。 这令柳生印象深刻。
朱潆又出一上联为“鹦鹉能言争似凤”。 若有人能对出令她满意的下联,她赏银二两四钱。 对上下联并不难。 令她满意却不易。 众学子纷纷对答,朱潆总是摇头。 柳生对上“蜘蛛虽巧不如蚕”。得二两四钱银。 柳老爹梦中笑出了声。
后来柳生还问过她,怎么知道 “鹦鹉能言争似凤” 这句上联。 她说,她小时候听家人说的。 柳生点点头。 若有所思地说:“难怪是唐疆宋制。” 小八妹听成了 “糖浆松脂”。 再追问,柳生推说他小时候遇高人,感叹过本朝为“唐疆宋制”。 当高人听说他叫“柳永”时,催他改名为“柳生”。 说是改名后,能早日登榜入仕。
“那你对的下联也是有高人指点了?” 朱潆问道。 柳生不否认。
从此,两人逐渐地,你唱我和地要好得不行。 同窗两载,感情笃厚的两人其中不知上演过多少次 “十八相送”。 柳生不知在哪里听到 “梁祝化蝶” 的故事,说给小八妹听的。 “哼!我阿耶可不是祝员外!” 朱潆的阿耶自然是 “朱员外” 了。
太学外舍的期限是三年。 三年内未被择入内舍者,要么转入其它学科。 要么自考 “乡贡”。 单单一个举子身份无法参加礼部贡院的省试。 “内舍生徒和乡贡” 被称为 “贡生”。 只有贡生方可参加贡院的贡士考试。 外舍两年后,柳生被择入内舍。
柳生却总是犹豫。 怕自己一住进生舍,没机会天天与朱潆携手唱和。 内舍生们不与外舍生同堂授业。追求朱潆的肯定不止他柳生一人。万一哪里冒出个巨富的马大款,朱员外一高兴,真化身祝员外。 将他的之翠许配出去,自己岂不成了不幸的梁山伯?
朱潆安慰他:“朱员外绝对不是祝员外。 能允许我走读太学,就不在乎我自择夫婿。 来年若入三甲,让你阿耶即刻登门提亲。”
柳生进了太学馆内舍做贡生一年。 第二年,考出个一甲探花。 他是晤德帝在位时的最后一科。 按 “进士及第” 即入翰林,并任京官的旧例,被分去大理寺权且为 “大理评事”,从七品。 是一个地道的高品位低官职。一般的大理评事是从八品。 圣上的意思是,如果一年后通过了吏部的考核,直接入御史台做谏官。
这天,柳生他爹去提亲。 走到象邸街东口的武庙广场附近琢磨着不对劲。 手里拿着个地址是陶府的东便门。 东便门多是仆人们用来进出的边门。 门外是城东城隍庙。 这城隍庙广场上,除了耍把戏的,摆摊卖劣质刀剑的,卖廉价首饰的,卖假古董古籍的,就剩下茶楼、茶棚、食摊、饭馆。 柳老爹赶紧打听。 人家都没听说附近住着个 “朱员外”。
柳老爹硬着头皮将带有 “潆渟散人” 钤印的帖子交给陶府东便门的看门人。 看门的这些人哪里知道谁是 “潆渟散人”。 他们连小八妹的闺名也不清楚。
你到底是啥事? 柳老爹老实地回答,是来提亲。 向谁提亲?朱员外家的朱娘子。朱娘子? 谁?有个岁数大点的看门人终于想到,府上彦小娘姓 “朱”。 那么朱娘子,就是彦小娘了。 柳老爹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一介平民。一身干净的竺布衣裤。 外罩细青麻布氅衣。 随便的一个黑幞头。 赶了一辆驴车。 车上只装了两只藤柳箱。 实话说,里面的银子还是朝廷赏给柳探花的。 这哪里像是来提亲的?
有人就笑说,你是来逗乐的吧? 朱娘子与陶相公,伉俪情深 “好着呢!” 你向她提亲,不是自找倒霉吗? 瞧见那边耍把式的人吗? 每天都有人来府上求入职、讨彩头。 这还是头一回听说用提亲这么个法子混进府。大伙儿都使劲地憋住笑,憋得肺腔疼。
在天朝帝国,“相公” 二字只用于称呼高官重臣。
陶府的看门人想笑却不敢笑。 陶府对他们的要求是不许小看任何人。 乞丐乞讨也必须善颜以待。 东便门每日进出的多是下人们、送货的商贩们,管理也稍微松懈些,气氛轻松。 看门的几个人没有为难柳老爹,将他劝走。
柳老爹回到家之后,对儿子劈头盖脸地一通臭骂。 怎么连人家是陶国公的姨娘都没搞清?柳生一头雾水地问:“谁是陶国公的姨娘?”
“就是这个姓朱的什么散人!” 柳老爹将请帖掷到桌上说。
“阿爷,你怎么随便动我的东西。 告诉你多少次了,要 ‘尊重隐私’。 那帖子是朱兄请我去斗诗合赋。 我还没有准备好。 ”
“不去! 你如今考了个探花,哪家的女子不能娶?我们不攀附陶府。”
“阿爷,不是攀附。 我和朱兄情投意合。 妻子好娶,知音难寻。再说,我并不知道她与陶府是何样关系。”
惊悚的事还没完。 过了几天,柳老爹接到请柬,要他哪日哪日到陶府正式提亲。 被提亲的娘子是 “陶潆”。 陶家的八娘子。 陶府专门派了一个媒婆和一个管事嬷嬷,每天过来教导柳老爹和柳老娘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和礼仪。 穿什么,戴什么。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两口怕是夜里做梦会被惊醒。 生怕打鼾也是小民举止不得当。
柳生搞清楚了 “朱潆” 原来是 “陶潆”,国公府的陶八娘。嫡母是晤德帝的亲妹妹平骧长公主。他见老爹老娘整日挂个苦瓜脸,晚上睡觉都不敢打鼾,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他犹豫后悔了。
这柳生到底如何? 每日跟着小八妹,护送她上下学的暗侍们说,就那样:“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动不动就拉八娘子的手。 八娘子一拳就能将他打翻。”
柳生敢后悔?小八妹哪里能放过?又哭又闹,非柳郎不嫁。 这柳郎可是钦点的本科探花。得一个进士及第女婿,这是陶府的骄傲。 宠女儿的陶国公发话:“就是绑,也得赶紧给我请过来。”
柳生的人品才华,陶五郎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出面向大夫人保证,柳生绝对是个人才。 他隐去柳生的另一面:怪异。喜欢说些听不懂的言辞。
虽然柳生没胆量去陶府赴约,陶潆的七哥陶七郎可有的是机会跑去大理寺询问柳评事。他的父母大人,还有彦小娘给他布置任务,去相相小八妹心心念念的柳生到底是哪方神圣。 这陶七郎本就是个好事之人,这号的勾当于他,是捻指即可办成。 他找了个借口,跑大理寺去探查未来的妹夫。 一看,高兴极了。 这不是名动京城的柳词人 “柳七” 吗? 原来此柳生确为彼柳生!
他跑回家,当着陶国公、大夫人和彦小娘的面,将柳生的诗词才华大吹特吹了一番。陶七郎是何等人?最会夸大其词。一通舌灿莲花之后,陶府长辈们听得心花怒放。
为此,陶公爷亲自出面恳请柳家二老,到府上商榷。 什么聘礼一类的俗物,陶家统统不要。 反而陶家愿出一大笔嫁妆,包括为柳家买下离大理寺较近的一座小院,便于大理寺柳评事点卯上班。从此柳老夫妇什么也不用做,颐养天年。
朱家富可敌国。 彦小娘每年的私房钱也可敌一个六品官的俸禄。几万两银子说出手,就出手。
在陶府的半逼迫半诱惑之下,柳家到底还是攀附了陶府。
柳生中探花那年,陶五郎曾与他是同期 “贡生”。 未中贡士榜。 三年后,又试。 仍未中。五郎一度灰心。但愿为阿娘的遗愿再战的决心从未泯。
柳生在大理评事的位置上干了一年后,被外放到某县去做县令。 仍是七品,不过是正七品。他那张臭嘴,总说些令人费解的话,惹得大理寺的上司和同事们挺烦他。 被外放时,同事们像送瘟神一般地高兴。
他最耸人听闻的案子是为一个 “嫁出的姐姐寻求继承权”。
案子其实挺简单。 老两口和年幼的独子同一夜被破门而入的强盗所伤。 老两口当场气绝。 年幼的儿子重伤没在当天断气。 按律,他算是第一继承人。 顺理继承了老两口留下的全部家产。 小孩子却在第三天断了气。 他留下的家产就该在他的姐妹中重新分配。 小孩子只有一个姐姐。 几天前刚出嫁。 被盗的财产中的大宗项目是婿家早先下的聘礼。
柳评事认为,家产可由姐姐继承。她是老两口的血脉。 按他的原话:“在这世上,没有任何器具可以割断生理上的血脉关联!” 啥?啥是 “生理”? 说白了,不就是此女是老两口的娃。 这柳生平日说话就奇怪。 众人知道他爱标新立异,都觉着他怪。 不过想想看,虽然说得奇怪,倒也有些道理。
同事认为,此户已绝。 家产应该交与叔伯们重新分配。柳生就与同事争执起来。 帝国的律法中确实有一条:兄弟们的遗产可在姐妹们中重新分配。前提是在未婚姐妹们中。 这姐姐几天前已出嫁。 无权继承。
柳生诡辩说:“假如此女的户籍仍在本家中。 她当然还算是这家的人。” 众人一听,在理。 帝国的官僚机构,办事极具有官僚机构所该有的认真。 所以,办事极具有官僚机构所该有 “慢工细作”。 这女子前几日刚出嫁。此时在本家的户籍档案里,可能真还没来得及消名。 理论上讲,确实可以算是本家一员。 于是,主办此案的推判派胥吏们去户部调验户籍档案。
事情就是这么不赶巧。 那户出事的前两日,户籍档案馆有场小火灾,烧毁了京城大约三个坊的部分户籍档案。 两家的户籍档案都被烧毁。 户部正准备重新编修这部分档案。
柳生辩道:“既然两家的户籍档案都烧了,现无证据能证明,此女已经嫁与婿家。” 街坊邻居亲眼看到此女风光嫁入婿家。即便没有户籍档案, 此女也是 “嫁出去的女”。
同事辩道:“既然两家的户籍档案都烧了,现无证据能证明,此女就是那个孩子的亲姐姐。现无证据能证明,此女就是那老两口的亲女子。” 好吗,这是要证明你娘是你娘。
这可怎么证明?柳生还是不服:“还有族谱。 族谱可证明此女确实是那家的女子。” 在这个社会里,收了人家的聘礼,女子就算婿家的人了。 常有因为悔婚而打官司的事情。 查族谱只能查出女子已经出嫁。
结案后,从推判到同事们都埋怨柳生多事。 都知他爱写风花雪月的诗词,是个风流才子。 他们劝他以后省点心:“有善心也不可不按常规办事。” 小八妹却十分欣赏夫婿为女子争利益的“见义勇为”。
诸如此类的事一多,柳生的怪异,就将他自己送到了外地。 进士及第多是留京做官。 被发放到外地做县官,表面是提升,其实是贬谪。 柳生却十分高兴。 留下开了个头的《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他被贬的地方是帝国的杭州治下的余杭县。 杭州的州府叫“钱塘”。 柳生告诉身怀六甲,依依不舍的小八妹:“娘子,回头一定写完给你寄来。”
离京时,柳生大笑道:“下基层锻炼去了。还是去个富庶之地。” 帝国的余杭,此时并非富庶之地。 什么“下基层”,什么“富庶之地”,颇为令人费解。 但,小八妹知道,柳生自有“观星迹推衍未来的高人”为他指点。她很放心。“且放心让他去。 陶家的女婿不会在外呆太久。” 朱彦彦安慰柳家老两口。
这一去就是三年。 因为吏部考核得了一个上等,被调回再做京官。 闲赋了几月后,他自荐到崇文院史馆去帮助太傅杜国丈修史。朝代交替。 尚武的晤德帝让位于崇文的隆兴帝。柳生如愿以偿。 他最怕做谏官,最盼去修史。
这日,柳生带着一款果酒,过来安慰老同窗和五舅哥。 他为五郎分析说,考贡士像一场赌博。越是京城名门子弟,除非有惊天骇俗的大学问,赌运越差。 朝廷目前只在殿试时,实行糊名誊抄。 贡院考试都是实名真笔迹。 赶上管考试的监考官们有些私心杂念,想攀附朝廷里某一党,有些政见不同的官宦的子弟们,反而不易上榜。
柳生分析说:“你想啊,你生来就是国子。不用中进士,也一样有饭吃。 有人一看到你的笔迹和名字,会说: ‘这陶某吗? 我就不翻牌子了。 看你有啥法子应付’。你能有啥法子?找你阿耶,让他找关系吗?搞不好就把你阿耶坑了。 党争最坑爹。”
“翻牌子为何?坑爹又为何?”
“不是圣上每晚要翻三宫六院的牌子吗?翻牌子指‘点榜’。坑爹,就是有个大坑,你不小心落坑时,将你阿耶一并拉下去。”
“前所未闻!缪仁,你能不能说点,说点 ……” 五郎都不知道怎么问了。 这人太怪,怪到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表字。
柳老爹是一介布衣平民。 大字不识几个。 想不到为儿子请表字。 柳生考上了太学。 太学生总得有个表字。 这是风俗。 入乡随俗。 他为自己起了个表字 “某人”。 啥?柳生,柳某人?
他先是说与小八妹听,朱潆当时笑得前仰后合。 柳生得意洋洋地问:“妙不妙?”
“喵—!” 小八妹学着小猫叫,答道。 大笑之后,小八妹建议还是改个文雅一些的。 柳生就将 “某人” 改为 “缪仁”。 发音近乎 “某人”。 不过这个 “缪” 字另有发音。 “。。。缪然思焉 。。。” 的 “缪” 字。 缪然,沉思也。
“嗯,要不,五哥,你还是退回国子馆内舍,争取进入国子学上舍。再不,你改个名字,跟你阿娘姓?” 柳生说。
这国子学只接受皇戚勋贵和三品以上重臣的子孙。 陶五郎本就该进国子学。
“说什么呢?” 五郎不愿听。 “我答应阿娘要 ‘进士及第’。 最差也是 ‘进士出身’。 国子学上舍出来也成不了真正的翰林学士。 我不想让人笑话我陶家子弟没学问,只有靠父荫的本事。”
“有资源不用。死钻牛角尖。知道什么是曲线救国吗?” 柳生叹道。
“何为 ‘资源’?何为 ‘曲线救国’?你考虑问题不周到。 我即便改名,用的也是鱼纹牒。还不是要暴露世家子身份?要不,你去给我搞个假户籍文牒? 你不是本事大吗?”
“那是犯法,五大爷!我胆小,怕被人抓。 回头被贬丢官,惹我家娘子气郁。万一气郁成疾,我对得起谁?”
“你,你!一句话怎么引出一大堆话?”
“啥一大堆?你上句话,用了六十一个字。 我才用了三十八个字。”
陶五郎惊讶地嘴角一抽搐。 这么快就能数清楚一段话多少字? 难怪大理寺里的同事们不太待见他。 事事较真儿。 儒家讲究的是 “中庸之道”。 儒生,温文尔雅。 啥叫 “温文尔雅”,就是说话要委婉风趣。“不就是有话不直说吗?” 柳生辩道。
这个人不但有辩才,而且讲究什么 “逻辑思维”。 思维好懂。 可啥叫 “逻辑”? 最好别问。 问了,就是没完没了。
陶五郎多少学通了儒家精髓。 君子喜怒毋形于色。“好,好。 先小酌一杯。你再帮我顺顺我近来写的文章的,嗯, ‘逻辑’。”
不过柳生的分析,第二天就传到了隆兴帝那里。 圣上立马下旨从此省试、殿试一律实行 “糊名、誊抄”。 还必须 “三审阅”。 就是要有三位考官在糊名、誊抄的状况下,阅完试卷后,一致同意 “可入”,方可选入贡士榜单。
新朝有新政。 有作为的天子,践祚后都会折腾几年“革新”。乘革新东风,陶五郎有了中贡士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