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府娘子们(2)・杜大娘子说

🔙 to《金鞭美少年目录》

金鞭美少年之二・陶府娘子们

杜大娘子说

****** 详文如下 ******

         杜五娘子在娘家时,是家中独生女。 在族中排下来也是她那一代人中的第十几娘子。 那个 “五”,出自五郎是陶家的老五。 要是掰扯清楚,应该是 “陶五郎的杜娘子”。 她与陶大郎的原配夫人先杜大娘子算是五幅内的从堂姐妹。 陶大郎的先杜大娘子与当今杜皇后是亲姐妹。

         那时,户部的某位姓杜的郎中的嫡女,因为 “才貌双全” 被挑中,嫁给了皇子 “燕蓟郡王”,做了郡王妃。虽然才貌双全,但在一个极讲究门第的社会里,一个户部郎中家的女子嫁皇子为 “郡王妃”,身份还是偏低。 为了提高门户,杜郎中被擢升为户部左侍郎,分管户籍、税收、土贡、征榷。 户部左侍郎既是要职,也是肥缺。

         本来是正常的擢升,朝廷里却谣言不断: 燕蓟郡王有可能是 “准太子”。 那时还在的太子,身体不好,却操心不少。 身子弱心智强。 圣上早就下旨,要几个束发加冠(十五岁)后的皇子们轮流帮助他 “行太子职”。 结果朝堂上常见到该就藩却不愿出藩的成年皇子们,因为政见不同,争争吵吵。要是这么说来,几个皇子都是 “准太子”。

         燕蓟郡王,后来升为 “燕蓟王”,却在到了出藩的岁数,义无反顾地带着王妃和良娣们去了自己的封地。 太子哥哥虽然病病歪歪,可到底还年轻。好好调养,总能生出一个皇太孙。燕蓟王性格沉静。 按他强势的皇阿爷的话:“太软(言外之意:太老实)。该硬不硬,该断不断。”

         谁也没有料到,最是听话、规矩就藩的燕蓟王,最终还真成为太子。 本朝的皇子们,束发之年(十五岁)开郡王府。 弱冠之年(二十岁),离京去封地就藩。 燕蓟王出去就藩时二十岁。 入主东宫时,三十岁。

         他带着王妃和良娣们、王子们回京时,朝廷里和后宫中又有窃窃私语,晤德帝其实早已经为病太子选好了接班人。 要不然,燕蓟王府怎会建在去皇家夏宫,前幽王府的必经之路上? 有堪舆师在规划燕蓟王府时就指出过,从皇家夏宫(前幽王府)到燕蓟王府,再到京城,有一条从北到南的龙兴之脉。

         当然这些诽言大有事后诸葛的意味。 燕蓟王当时的封地里山多田少,人口也不旺。 他是唯一一个到岁数就离开的皇子。 比起那些找出各种理由,磨磨唧唧赖在京城不走的皇子们,燕蓟王显得格外的潇洒飘逸,可谓清流:非吾之时运,远离浊水。 无为而治。

         晤德帝虽然不喜欢燕蓟王的 “软”,却欣赏他的 “善”。

         燕蓟王不爱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 喜欢多听听别人的。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他践祚后。 被赞为“虚怀若谷”。 不过他的那个 “优柔寡断”,也一直延续到他践祚后。

         这其中当然有陶府和杜家联手的推力。 更有高人的指点。 在杜家嫡女被选定为燕蓟王妃之后,杜侍郎的三女,虽然是个庶女,却是姐妹中最为 “懿德高风”的一位,被平骧长公主看好。 娶回府中做了英国公世子的正妻。

         陶大郎幼时是燕蓟郡王的同窗玩伴。 成年后,他们又是襟袂相连,成为一时美谈。

         嫡姐哭哭啼啼地随燕蓟王去就藩时,陶杜大娘子与陶大郎一起送他们到京城外十里长亭。告别时她拉着嫡姐的手,说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紫气终东来,时日且方长。”

         她的话像是莫名其妙的谶语,搞得杜王妃一头雾水。知道她这位庶妹喜欢研究玄学,又是学问高深得让人觉得她有“虚”东西附体,王妃也没将她的话当成大事。

         十年后,燕蓟王被定为 “太子” 回京时,至城外十里长亭,满心欢喜的杜王妃突然想起庶妹的那句话。 反复自问:夕阳为何?紫气又为何?

         她将庶妹和妹夫诏到太子府,询问那两句话的意思。 杜大娘子却反问道:“殿下,还记得当年阿耶为吾等姊妹解释 ‘人寿非金石,年命安可期’ 时说的话吗?”

         杜太子妃摇摇头。 她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问道:“是不是说,人生苦短,何必总忧郁。 需今日有酒今日醉?若是这么解释的,我万万不能苟同。”

         杜大娘子一笑,说:“他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只叫我们姐妹自己体量。他却接着给讲了 ‘昭烈帝韬晦’ 的故事。” 太子妃更是一头雾水。问道:“该不是,我没在场?” 杜家姐妹之间非常客气。 嫡女不称霸,庶女不自卑。 但嫡女有时有自己的活动,庶女们不便结伴。

         在座的太子和大郎同时明白了。 夕阳西下,人寿非金石。 紫气东来之前,韬晦、谨行、慎言。

         十年前,当燕蓟王离开京城后只半年,太子病逝。 没有留下子嗣。 晤德帝不得不考虑重立储君。 立谁?待考察。 这一考虑和考察就是十年。 鉴于两代太子都不得长寿,晤德帝立下一个规距:不得立幼年太子。 怕孩子折寿。立太子当立贤。 晤德帝不遵守古法周礼,朝中一片哗然。

         自古以来哪位铁血天子是循规蹈矩者?

         当今圣上,纪年 “隆兴”。 隆兴帝登基后,封老丈人为太傅、翰林学士。 被封为太傅的杜国丈,乐极生悲,出现了间断性的癔症。 皇帝女婿就请他去崇文院主持编修史书目录。 虽然是个闲职,杜国丈老骥伏枥,其乐无穷。

         家族中出现了一位皇后。 杜氏一时风光无限。 杜皇后也很提携家族之人。 陶大郎的原配妻子陶杜大娘子去世几年后,再封谥号 “娴淑人”。 从此,陶府 “娴淑人” 专指陶大郎的先嫔杜大娘子。

         三品诰命,被称为 “淑人”。 曹蕾的正三品 “睿夫人” 是一个特殊的案例。 何能何德? 婆母平骧大长公主嘴上不说,心里明白。 燕蓟王虽然江山美人都想得,可更爱江山。 隆兴帝得了江山,再继续恋美人。儒雅好颜面的性格使他只敢玩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就此笑话笑话友人陶大郎,噁心噁心姑母平骧大长公主。

         也难怪出自杜氏一族的杜五娘子有些小脾气。她不过是想要讨得一个小小的敕命。 陶五郎有靠父荫而来的从七品武散“翊麾校尉”。 为内人讨得一个七品敕命 “宜人”,不是一件难事。 因为五郎并无实权,不负实责,不干实事,他的内人至今也没有得到正式的敕命。

         陶府的杜五娘子认为,得一个正式的宜人是件很简单的事。 有了宜人,就有了头面。 出去喝茶、听说书、听弹唱时,那些傲气的歌姬们,须称她 “杜宜人”。 身份就比尔等靠色艺吃饭的女子们高出不知多少倍!

         她最想要的是,有机会进宫觐见从族姐杜皇后。

         听到五郎求帮助,大郎以为杜五娘子又开始闹腾敕命一事,同情地说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五娘子到底与 ‘凤㦤殿’ 的主母喝的不是一口井的水。 性格确实天真、火辣。母亲大人不是已经教导过她了吗?听说,她近来很安静?”

         “凤㦤殿” 是皇后的住所。 入主凤㦤殿是宫中多少妃嫔们的梦想。

         五郎无奈地答道:“还是没有听进去呀,大哥。” 他长叹一声:“嗨!良辰美景奈何天。 此时我真盼着我阿娘还在世。 只有我阿娘那样的铁腕女子,才能镇得住她那股邪劲。”

         陶大郎笑着说:“邪劲?不至于吧。五娘子不过是想要个敕命。小七可以帮助将五娘子列入每年的诰敕名单劄子。 不过,你得先去三班奉职一年。 哪怕是做做样子。”

         “小七如今还在折腾此等事情?”

         “他早没心思折腾这等事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不过,不是还有一个爱为人打抱不平的衮国长公主吗?岁数不大,古道热肠。”

         兄弟俩会心一笑。

         晤德帝时,皇十三娘安平公主六岁订亲陶七郎后,常常通过禁城和陶府之间的地道,跑到陶府玩耍。 自从曹氏姐弟进府后,公主更是跑得勤快。 总想学着姑母平骧长公主的例子,做出一番大事业。 可惜她的能力不够。 安平公主是个善人、好人,也是见个虫子就尖叫的弱女子。

         她母亲,晤德帝的陈充媛,只得安平这么一位公主。 英年早逝。 燕蓟王去就藩之后,燕蓟王的生母,晤德帝的吴淑妃感到寂寞,向晤德帝讨来这位公主,养在阁中。 本朝后宫中除皇后和贵妃的居所为 “殿”,余者的为 “阁”。晤德帝的妃嫔不多。 独宠了贵妃十几年。

         后宫中当然充满了事后诸葛的窃窃私语:吴淑妃讨要安平公主时,一定是得了高人指点。 晤德帝崇尚汉武。 太子病逝后,他发出话,哪位皇子要想入主东宫,其母必先赏一杯鸠酒。 像吴淑妃,因为有安平公主要抚养,可免那杯鸠酒。 晤德帝那么一发疯,为自己买得十年时间,可以安心地考虑和考察国本一事。

         兄是皇帝,养母是大权在握的太妃。衮国安平长公主可不就是在百无聊赖之际,为他人操闲心。

         陶五郎可不能指望安平为五娘子出面。 安平虽然爱管闲事,可她与杜五娘子脾性不和。

         “大哥,问题是,我不想去三班奉职。耽误光阴。我一直就奇怪,京城中有那么多的大家闺秀,杜氏一族又出了那么多善解人意、㦤德良美的女子们。 阿娘怎么为我选上这么个聒噪的女子?”

         “五弟,五娘子不过是心直口快。 平日里也没有失德。 不好抱怨。” 大郎吃了一口酒。 又捡起一块精致的牛乳糕,细细地品尝。 他品鉴说:“这款葡萄酒是不错。 还是就着奶豆腐吃更爽口。”

         他不愿意多评论五娘子的事情。 杜家与陶家渊源甚长。 有恩有怨。 他与弟弟五郎之间也有一些忌口的话题。 再提及到五郎的阿娘,更是说不清道不白。

         陶府的兄弟姐妹不少。陶国公的亲生儿子们,却只有大郎、五郎和七郎。 其余的要么早夭,要么就是养子。 单从感情上而言,大郎与七郎醇厚如酒。 大郎岁数比七郎大一轮。 府中下人们喜欢称他们是 “南岸的兄弟俩”。因为居所都在镜湖南岸。大郎与五郎的感情清淡如水。温厚长兄与儒雅小弟,见面客客气气不失礼。

         五郎因为几次三番没中贡士榜,他原有的傲气消耗殆尽。脾气变得忧郁沉静。兄弟们佩服他契而不舍的毅力,反而对他更是高看。几个兄弟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融合亲密。

         两人都不大时,大郎特别喜欢逗小七玩。七郎曾经骑在大郎肩上,一起去看花灯。 大郎在外见到新奇的小玩意,新奇的小吃,一定会给七郎买下。 七郎自称,大哥才是他的开蒙先生。 有一次,他自夸:“我四岁开蒙。七岁时,一部《国风》就能倒背如流。 大哥也是四岁开蒙,七岁时,也能倒背如流。”

         “胡扯。 我名义上是四岁开蒙。 但身在学堂上,心在野地里。 到七岁时,只能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其余的?不记得。 吾等武夫怎能与尔等神童相提并论?”

         “十五国风”,共一百六十首。 要是从淑小娘怀孕后,天天哼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算起,陶七郎的《国风》开蒙得从在娘胎里算起。 一个七岁孩童能将《国风》全部背下,甭管是真是假,确实很牛。

         五郎七岁才结伴同龄妹妹陶六娘,一起去禁城里的宫学正式开蒙。 陶府大夫人心疼他们,怕他们岁数太小去那种地方受欺负。

         论起嫡庶,陶府孩子们中除了陶大郎是先正室徐夫人的亲生儿子,属嫡子外,只有陶六娘才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 陶国公的嫡女陶六娘出嫁时,盛大热闹轰动京城。 与后来安平公主出嫁的阵仗比,不遑多让。安平可是皇家公主。

         五郎九岁时,陶府为他和七郎专门办起了一所学塾,请来名师教导。 那年,小七正好七岁。 五郎背不全《国风》却已经开始学习《礼记》。 不是人人有陶七郎“终身免兵役”的运气。 音律神童陶七郎是兄弟几人中,没有进过国子监的一位。 五郎像大哥和四哥一样,十五岁进国子监的国子馆,按国子培养。十八岁按律去营训,因为是武勋子弟。 可是,他儒家经典一样没有少学。

陶府娘子们(3)・先做贤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