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小壶桂香老酒
第二章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是瞿家酒坊的经营方式。也是瞿家酒坊的生存方式。 瞿家酒坊的生意，一是靠回头客；二是靠大城市里的有识之士下的订单。
话说回来，瞿家酒坊酿制的 “老酒” 一年四季在瞿家酒坊的铺面上都有得卖。 瞿家酒坊本身是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现任 “掌门人” 瞿老爷子是位思想保守的老派人士。 至少在瞿少爷他妈看来，老爷子保守的令人 …… 无话可说。 瞿老爷子对于自家的产品，讲究一个 “宁缺勿滥”。 尤其是对每年金秋开罈的桂香老酒。 所开罈数本来就是屈指可数。 近些年来，每年都是在开罈庆典后一周之内售罄。 据说，大部分装了八两瓶的 “小壶桂香老酒®”，运到了瞿家酒坊在京城里的独家销售点。 特供瞿少爷的朋友们的关系户们，和关系户们的朋友们的关系户们。
瞿家酒坊历来买酒论两卖。 到了桂香老酒这茬子，想买的人远远超过上架的罈数。 总是供不应求。 就算是如今的价格涨到天价一两，仍然挡不住好这一口的人们的膜拜。 桂香老酒产量低，原料考究。 瞿家酒坊每年进得鲜桂花等原料，一定要左挑右挑，一定是上上品的那么一点点。一定不能有半丝的异味，半分的杂物。 装酒的缸、罈、瓶、壶等器具，都有独特之处。
瞿家酒坊规模不大。 算是一个有历史、有传承的家族作坊。 顶多忙时顾上七、八个帮手。 酒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 一个酿酒秘笈代代相传。 几个上百年的老酒窖长年作业。 无论朝代的更换和政治运动的冲击，几个酒窖从来没有空闲过。 据说，他家的酒窖深处，有几十个能装下二三个孩子的大酒缸，都有超过百年的历史。 瞿家的酒窖从来都不对外开放。 怕生人带进杂菌异味。 在他家打过多年短工的人，多数也只知道他家的酒好喝，饭好吃。 给他家干活， 却总是睡眠不足，活计特重。 累了一天下来的人，只要一想到能拿到上好的报酬，养家糊口送孩子上学，苦呀累呀都不太顾及了。 别的事情就更加无需多想。 瞿家酒坊也鲜少招生人帮工。 给他家帮工，似乎也是一个代代相传的行当。
瞿家酒坊有一阵子名誉上归属所在的镇子，挂了个 “某某镇瞿家酒坊厂” 的匾额。 可是多少年来，无论是公私合营，无论是文革打砸抢，无论是改革开发后的承包制，当地老百姓们只知道 “瞿家酒坊” 四个字， 这招牌泰山不移地存在了二百多年。 瞿家酒坊永远姓 “瞿” 也泰山不移的存在了二百多年。
想当年，红卫兵串联路过此地，砸了瞿家酒坊的当街门面，抢光了货架上和仓库里的瓶装酒，却没动后面的作坊厂子。 因为其中有人说，酒这东西，喝了能壮胆，能暖身。 浇在伤口上还能消毒。 这东西不算“四旧”。 他们要瞿家人酿革命酒，为革命做贡献。 多谢这些革命小将们的大度，瞿家酒坊后作坊里的酒缸、酒罈、酒瓶、酒曲子、酒引子才保住了一个两百多年没断根。
熬过了文化大革命，就熬到了改革开放。 自此，“瞿家酒坊” 回复了 “姓瞿”。对了，如今得是 “瞿家酒坊™”。 瞧见了区别没有。 据说，这是在北京的那位瞿少爷帮助他爷爷瞿掌门倒腾出来的东西。 瞿晓醒他爷爷保守，他却极能跟风。
“瞿家酒坊™” 是一个独立经营的小酒坊。 同镇上，有个家大业大的 “瞿氏酒业®合资有限公司” 。 这两家相争抗衡。 瞿家酒坊™ 的掌门人是瞿老爷子。 瞿氏酒业®合资有限公司的CEO是瞿老爷子的亲闺女。 父女俩在许多问题上针锋相对。 对瞿老爷子而言，这个闺女实在不是个省心的 “玩意”。咱们后面细说。
瞿老爷子曾说过，大凡世上的成功，都讲究个 “天时、地利、人和”。 酿酒也不例外。 离开了此土、此水、此窖、此料，离开了此处的空气和温度，离开了瞿家的家传绝技，旁人绝对酿不出与瞿家老酒完全一样的味道。 老酒，本就讲究一个 “老” 字。 这里的 “老” 就是 “陈”。 老酒就是陈酒。 真正的陈酒多是浓香烈醇。 瞿家酒坊每年开封的老酒，一定会是封醇了至少十年以上的酒。 酒味极浓，极香。 就说这个桂香老酒吧，开罈时在那一股沁人肺腑的酒香中，时隐时现地漂散着缕缕盛开的桂花的香气。 吸一鼻，香气直入肺腑。 再吸一鼻，人就微醉了。
但是，就有人用同样的空气、温度、水源，加上更先进的酿制技术，酿出了味道极接近瞿家十年老酒的新式酒。 不用在地窖里藏个十年二十年。 有个三、五年，那味道就是九分接近瞿家酒坊™产的十年酒。 那个 “有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群人就是如今的“瞿氏酒业®合资有限公司”。
三十多年前，瞿家酒坊所在的前后几条街上住着的瞿家亲戚邻居们，合资建立了一个合资有限公司。挑头的是瞿老爷子的亲闺女 “瞿二娘”。 生意上的人常尊称她为 “瞿总”。 从那以后，本镇开始出产 “瞿味酒”，简称 “瞿酒” 。 这前后几条街上的老住户们大多与瞿家沾亲带故，多少年来一直就是仰仗瞿家酒坊挣生活。 他们与瞿家酒坊一荣俱荣。 瞿老爷子那时没怎么琢磨过味来，同意闺女的这个公司采用名字 “瞿氏酒业®”。 瞿二娘是个有超前意识的人。 当即就为 “瞿氏酒业” 登记注册。
瞿家老酒的酿酒秘笈是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婿，传嫡不传庶。 在瞿老爷子看来，只有按他的秘方酿出的酒，才能是正宗的 “瞿酒”。 瞿氏酒业®出的酒，不能称为 “瞿酒”。 瞿老爷子是族长，他不允许亲朋们用 “瞿家老酒” 这个牌子。 此处民风古朴，说好了的事，双方都该认真循守。 可是，猴崽子瞿晓醒提醒他爷爷：“您得赶紧给瞿家老酒注册。 不然，瞿氏酒业出的五年酒，也可以打出 ‘老酒’ 这个牌号。” 没顾及他爷爷怎么说，赶紧为瞿家老酒注了册。 如今 “瞿家老酒” 是 “瞿家老酒®”。 “瞿家” 二字在标签上要大两号。
再后来，瞿氏酒业®的产量不断提高。 所售的 “瞿味” 酒，味道甘醇，价格合理，深受大众的欢迎。 销售渠道格外畅通。 对许多外地商家来说，只知道此地出产 “瞿酒”，却并不知道此地的正牌 “瞿酒” 应该为 “瞿家老酒®”。
瞿二娘嘴上再喜欢与她爹对着干，心里还是向着家来人。 她从一开始就聘请瞿老爷子为顾问。 给了老爷子不少的干股。 但老爷子还是抱怨：“瞿家的秘方是传男不传女。 她根本不知道瞿家是怎么酿酒的。 所以，她搞的那个 ‘瞿酒’ 跟瞿家酒坊，半分关系没有。味道再好也不地道。”
他尤其不满意在近些年来的开罈庆典上，总有亲戚邻里们搬出 “自酿酒”，在一旁蹭热度。他们打的旗号是 “瞿氏酒业®监制”。瞿老爷子说：“再监制也不是我家的桂香老酒。 凭什么我办活动，你蹭热度？” 家大业大的瞿氏酒业®从此每年赞助瞿家酒坊™办活动。 到了后来，活动费用由瞿氏酒业®全包。 瞿老爷子这才消停了。
瞿老爷子和他闺女这些年来，动不动就打嘴仗。 镇上的人中多有只看笑话的人。 人家是一家人。 虽然各管各的生意，到了最后还不是互相协助？ 世上酿酒本来就不存在太多的秘密。 只是各家有各家的高招。就像，你我两家做红烧肉时，都少不了油、盐、红醋、红糖、生抽、老抽、花椒、大料、桂叶等等。 可是，你妈抓的盐总与我妈抓的有些差别，你放盐的时间与我放盐的时间有所不同，结果烧出的味道也就不会一模一样。 瞿氏酒业®至今没搞出第二个 “小壶桂香老酒®”。
凡是尝过瞿家酒坊的桂香老酒的人，都会心生疑问。 在同一个镇上，用同一个水源，人家瞿家酒坊™，怎么能将桂香酒，酿制得如此甘洌别致？ 这可是一个商业秘密。“传男不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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