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美少年之七・君子一言(2)

金鞭美少年・君子一言(2)

作者 金二秀贤

****** 详文如下  ******

(二)

接到去御鞠场比赛的邀请,平骧长公主马上猜到太子是想见曹蕾。 她和太子私下有交易,当众见面,可行。 这曹氏姐弟俩的马上功夫,据说在幽州是个传奇。 只是她不知道曹蕾的击鞠技术如何。 再说,击鞠是集体游戏。 个人技术再好,也须学会与陶府 “驭凰班” 其他成员们之间的配合。

陶大郎与曹蕾新婚后的第三天,到了陶府晨会的时候,平骧长公主问起陶曹小娘子的击鞠技术一事。彦小娘代答到,她在幽州的 “陶公别墅” 两月中,“已学过基本挥杖法。 已能与我对击。” “ 那么,就直接加入 ‘驭凰班’。 耍几次后,自然就熟悉了。”

陶府的晨会是每日早上七点。 陶家是将校功勋世族。 有鸡鸣即起,校场练武的传统。 到了早上七点整,全家老少,从上到下,从主到仆,基本全部起床了,除了个别身体有恙者。 主子们聚到陶府大院的 “紫光堂” 中。 小辈们向长辈们问安,相互之间问好。

自陶老夫人过世后,正座上的坐位自然是家主陶国公和大夫人平骧长公主的。 大夫人的下首常常有一个空座位,是留给幽州的 “二夫人”。 但二夫人在陪陶公爷去幽州上任后,只在每年过年前后才回京。 上元节后,回幽州。 二夫人原本是陶公爷糟糠妻的通房大丫鬟。 糟糠妻病世后,她一直为陶家抚养陶大郎。 如果不是圣上赐婚,陶公爷本打算将她扶正。 平骧长公主当年为了嫁给她的陶郎,捏着鼻子认了二夫人为义妹。 如此一来,二夫人就成为 “媵妾”,在家中地位比其他几位小娘们要高。 在陶府晨会中,除了这三位,余者全部按辈份长幼站立。 各院主事的邑司们和主管嬷嬷们站立堂外廊下待唤。

在幽州的 “陶公别墅” 中,陶府晨会是同样的形式,同一个时辰。 只不过上首的空位常常是留给大夫人平骧长公主的。

京城里的陶府晨会一般最多半个小时。 有时,朝中、家里、外边都无大事,潦潦草草十分钟就完事。 陶公爷多数时间在幽州,平骧长公主又是个不爱啰嗦的人。 晨会往往变成全家人聚聚及散。

彦小娘又说:“ 夫人,” 这会儿二夫人不在场,她也不用分 “大夫人” 或 “二夫人”,直接称夫人:“ 淘奴也喜欢玩击鞠。 不知夫人可否允许他与 ‘地虎班’ 的郎哥们一起练习。”

平骧长公主考虑了一下答道:“ 他岁数太小。就照七郎的先例,先与驭凰班的女子们一起耍吧。”

第一次参加陶府晨会的淘淘想说,其实自己能与郎哥们一起玩。 他突然想起幽州二夫人教规矩时,特别强调过: 在京里府中,如果大将军和大夫人不问话,余者不可以轻易发声。 他见站在陶大郎的妻子杜小娘子身后的姐姐也是低眉顺眼,一声不吭,就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听到大夫人说:“ 十四郎,你过来。” 站在他上首的七郎轻轻地推了推他,他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他低着头,走出两步,站立到大夫人跟前,作揖答话道:“ 大夫人,请教导。” 旁边的彦小娘和淑小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平骧长公主皱了一下眉,说道:“ 应是 ‘母亲,请教导’。 如今你是陶府的儿郎了,需要称吾为 ‘母亲’。 这是规矩,记住了吗?” 这次淘淘没答错:“ 记住了,母亲。”

平骧长公主又问道:“ 府里的时辰表是不是都听过了?” “ 诺,母亲。” “ 说说看。” “ 卯时(早五点至七点),晨炼; 辰时(早七点至早九点),朝食;已初(早九点)始,上午执事;午时,歇晌;未正(午后二点)始,下午执事;申时末(下午五点),夕食;亥时(晚九点),各房人定。”

平骧长公主点点头,说道:“ 说得不错。 你尚未束发,不必鸡鸣即起。 但每日不能错过晨会。 从明日起,要去宫学读书。 宫学已时三刻(早九点半左右)开讲。 宫学里满是皇亲贵胄,诸事需小心谦谨,能让人处,且让人。上学决不可迟误。 不可懒惰。 不可与先生顶嘴。 先生叫讲话时方可发声。 受惩戒时不可哭闹。 不可欺负年幼或孱弱的同窗。 宫学午时散场。学五天休两天。 每日午后和宫学休学日,汝去家塾的李子宥先生那里补学书、数两门小艺。 听明白了吗?” “ 明白了,母亲。”

“ 七郎,” “诺,母亲” “ 从明日起,汝陪送十四郎入宫学。宫学离 ‘内文学馆’ 不远,又从同一宫门入宫。 汝等两人用一辆车即可。” “ 诺,母亲。” 陶七郎答应着,声音里都带上了笑意。

陶七郎的 “翰林待诏” ,虽说是当年圣上哄他玩的,那时他不过十岁。 可是这些年来,他本人却也算是 “兢兢业业”。 自那年得了圣上的准许,他时常去宫中,陪娘子们、公主们、皇子们,有时是圣上本人,弹琴、唱曲、咏诗、下棋、游戏等等。 就是陪他们找乐子,消磨时光。 他早已与皇十三娘订婚,身份特殊。 又深得圣上的宠信,进出后宫十分方便。

他没有像兄长们那样,束发之年(十五岁)去国子监先做两年的内舍监生。 然后,一年的外舍监生。 到了十八岁,去兵部指定的军镇却做两年的 “营训” 预备役。 他被赐 “终身免兵役”。 而是正式作为翰林待诏,点卯上班。 不进宫时,就在太常寺右教坊与乐师们一起排练太乐、民调等各类音乐。 进宫时,最多的时间是混在内教坊中看美女们练舞。 同时与音律博士和乐师们一起探讨舞乐。 他是音律天才,非但各类新奇乐器,一点就透,就是哪位乐师不小心凑错了半个音,他也能立马听出来。 如今,但凡有番邦献乐献舞,太常寺某位少卿一定要安排陶七郎一起审核,方愿向圣上呈献。

束发之年他与其他待诏一样,根据不同的工作性质,每人得六品到九品的不同官阶。 初始,陶七郎稀里糊涂地得了一个从八品。 后来,又被提为从七品音律博士,在 “內文学馆” 教乐理。 內文学馆是专为公主们、郡主们、县主们开办的女子学塾。 这样每月杂七杂八的俸禄、食料钱、杂役费、车马费等等加在一起,他可得近二缗(两千文,大约二两银左右)的月收入。 还得了上百亩的职田和私田。 每年还有额外俸米。 陶七郎原本并没有将这个从七品当回事。 他这种高官权贵家的纨绔子弟,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养家糊口一事。 拿到钱就花掉。 如今身边多了一个能歌善舞,又美得不可方物的弟弟,他乐得带到宫里去臭显。 这两天正在琢磨,等拿到本月月俸后,给淘淘买点什么新奇的玩意。

平骧长公主问坐在一旁的陶公爷:“ 阿郎,如无它事,余人可否散了?” 得到陶公爷的首肯,她说道: “ 大郎和曹新小娘子留下。余人散了吧。” 余人安静地逐一按序退下。

“ 大郎,” “诺,母亲” “ 今日是汝等的新妇回门之日。 晨食后,汝陪曹小娘子去驿站回拜曹校尉。 回门礼已备好。 侧室本无如此待遇。阿蕾是个例外。 驿站不易留宿。 汝等午后便回府。 晚些时候,再带上淘奴,一起去驿站,与曹校尉共进夕食。 这算是他的送行宴。曹校尉打算明日动身回幽州。 之后,纳妾一事就算完结了。 阿蕾”,“诺,母亲。”

平骧长公主嘱咐说:“ 汝父离开之后,汝未免伤情思念。 既已为陶家媳妇,多少思情都需要压制住。 慢慢自然会好。 好在淘奴就在隔壁,姐弟俩常可以见面,互相安慰。 汝还要多学些府中规矩。 韩小娘本来是负责训练府中新人们。 她近来身体欠佳。 我就将教新妇规矩的事,交待给了杜小娘子。 汝需常到她那里请教。 杜小娘子是嫡长媳妇,将来是要主持府中诸事的。 在 ‘逸辰院’ 中,汝须谨言慎行,不可恃宠而骄。 吾丑话说在前面,如汝有僭越不合规矩之处,吾必惩之。再有,每日午后,汝亦可陪淘奴去家塾听学一个时辰。 听说,汝爱读医书? 善。 但需以相夫为主。 针线女红亦不可废。” “诺,母亲。” “ 散了吧。”

“ 诺,母亲。” 大郎和曹蕾同时恭敬地答道。

等他俩也退了下去,平骧长公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活动身子。 一边活动,一边与陶公爷商量事:“ 陶郎,我担心大郎会要独宠曹小娘子,更加冷落了杜小娘子。所以才把话摆在明面上。 趁你在京,看看能不能再去杜家走动一下?”

陶公爷说:“ 昨日散朝之后,已与杜侍郎吃过酒。 下月里,有他的寿辰,我去不成。 我已向他道歉。 我这几天也要赶回幽州,安排剿灭马匪一事。 马匪不灭,吾心难安。 你帮我把寿礼备齐。我请李子宥先生帮我写个贺辞。 你安排大郎和杜小娘子将我的名帖贺辞和寿礼届时一并送去。 我这一走要到秋后了。 家里的事还要你多担待。”

平骧长公主想了一下,说道:“ 我去吧。 我带着大郎和杜小娘子一起去贺寿。 我想,这样做,杜家的面子就算是给足了。”

“幸苦了,娘子。” 陶公爷很感动。 娶妻如平骧,真是三生有幸。

“ 好说。 还有,我想着能不能将阿蕾爹搞到北苑去。 那里也有马场。 他现在儿女都在京中,见面不方便。 老曹曾是你的亲卫,人也老实可靠。 我在京里也好多个帮手。”

“ 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个老曹,他自己不愿意离开关外军马场。 他在关外,那就是天底下我最大。 到了北苑可没有那么自在了。 北苑马场是太仆寺的,我护不到他。 就他那个闷葫芦性子,还不得成为受气包? 反正幽州府离京城不过一天多的骑路,来去也算方便。 等过一段,将马匪剿得差不多了,正是关外军马场可以大展宏图的时候。 那时,我可就更舍不得让他离开幽州了。 他选马、育马、驯马是一把好手。 与草原人做生意也精明。 我还盼着他将来一年里能给我神武军提供,嗯,至少两千匹甲等军马。 那天,他给了我一个建议,就是要学你那个金鹰骑厢,让幽州的现有军户人家都开始养马。 精饲料由幽州治所统一配发。 逐步扩大幽州禁军的骑士队伍。 除金鹰骑厢之外,再建出一支真正的铁骑。 将来也不用为临时招募骑兵费神。 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早该这么做了。”

平骧长公主说:“ 是应该。 可是,朝中会有人聒噪闲话。 人言可畏。 再说,我那个金鹰骑厢多是来自草原人。 你不让他们养马,他们还不干呢。 牧马是草原人的传统。要不人家怎能从小就个个是骑射能手呢?”

陶公爷说:“ 老曹的这个淘奴可不简单。 他的骑射技术比起金鹰骑厢的年轻一代,不遑多让。 就是还没长熟,个子小,力气小。 哦,跟你商量个事,淘奴的月供发三缗。 其中,老曹每月愿出一缗,其它二缗是惯例。 按月拨到 ‘来璋居’。 你多上点心调教那个孩子。 将来多教他点兵法。 那个孩子,骨骼清奇,将来定是大将之才。 咱家里,本来老四、老五骑射都勉强,又出了个不长进的陶翰林。 幽州那边,十一和十二跟着朱家学武艺。 嗨,怎么说呢,虽然勤恳,可是慧根不足。 倒是十三,岁数不大,但我看着有戏。 搞不好是个武林高手。可惜是个女子,早晚要嫁出去。 我陶家的儿郎们都是帝国将士。 我们不去扩土戍边卫国,谁去? 这事,我也要和淑桃摊开来说。 不能让她再养出个翰林第二。 说到陶翰林,七郎的月银要是还没停,就停了吧。 他如今是吃国家俸禄的人了。 咱家里,六娘是嫁出去了,下面要操心的就是小八。 她的嫁妆主要由朱家准备。 但是,府里也不能太亏待她。”

“ 有了你这句话,我这就可以停下小七的二缗月供了。 说到月供的事,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 什么?” “ 就是韩小娘那病。 常来府上的张太医看过后说,韩小娘怕也就是这一年的事了。 如今全靠老山参吊着。 药钱全部记在府里的账上,已是数千两银之多。 我又加了两个人到她院里帮忙。 这样每月多发她三缗。 五郎的月供我也没停。 她的事,我没敢与五郎挑明。 那孩子心太细闷,又太要强。 你知道了就好,也不要说出去。”

“ 回头看看,彦彦能不能再从幽州的那边匀过来一千两银子,八百两也好。 专给韩小娘治病。治不好也要治。 我的意思是,怎么也得要她能撑过一年,要等五郎回来。 这边五郎的月供也不要停。 我已经答应五郎了,从幽州营训回来后,想考文举还是武举,由他选。 不是已经是秀才了吗?”

“ 是。 他本是太学监生。 咱们这种家族的孩子们,本来也不一定非要走科举之路。 那孩子却一直想闯闯文举之路。 他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

平骧长公主和陶公爷成婚时,陶公爷还有另一位红颜知己,时为二姨娘。 不幸的是,二姨娘生产时,血崩,母子俱亡。 那男胎生下来时,是个死胎。 平骧长公主的嫡长女陶二娘,三岁时出麻疹去世。 家里就只剩下独苗陶大郎。 幽州的二夫人认领了一个养子,在陶家排行第四。

本来以为这种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结果,幽州出了个朱彦彦。她是当地豪绅的独养女。 非陶公不嫁。 宁可做妾室,也在所不惜。

既然愿意再纳妾,就多纳一位吧。 那位就是韩小娘。

韩小娘原是平骧长公主的陪嫁宫中女官,性格古板条理。 陶公爷对她一直就非常客气,如同对待其他宫中过来的宦官和宫女一般无二。 她却是平骧长公主的心腹。

在平骧长公主的安排下,韩女史成为三姨娘。 她和平骧长公主几乎同时怀孕。 陶五郎和陶六娘前后脚出生。 今年,两人都是十九岁。 平骧长公主当然为嫡女陶六娘寻了一个极好的人家。 出了一份极丰厚的嫁妆,包括自己的一处田庄。 韩小娘身体一直不壮,五郎和六娘就在平骧长公主的院里长大。 陶五郎是庶子,却按嫡子教养。 平骧长公主在几个男孩子中,最偏心五郎。

平骧长公主说道:“ 小八妹的事和十四郎的事,我都会上心。 你今夜在哪房过夜?” “ 当然是你那里。 怎么嫌烦了?淑桃那里闲人太多。彦彦就留给小八。 彦彦随后和我一起回幽州。 倒是你这里安静,咱俩也好商量事。 对了,圣上叫我过去手谈几局。 今晚,怕是要在宫里过夜了。 走走,先去吃早饭。 过后,我还要沐浴 ……”

****** FIN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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