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此为《自古英雄出少年》(别名:三傻闯北京)第十章的附页之一。 作者为 “金二秀贤”。 网文小说《金鞭美少年》是笔名 “金二秀贤” 的 Mr. Kim (《自古英雄出少年》人物 )与他的捉笔人肖娴汝(《自古英雄出少年》人物 )共同创作的网文小说。
金鞭美少年・陶十四郎
作者 金二秀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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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满了十三岁的桃桃,非常贪玩。 唱歌、跳舞、骑马、击鞠样样拿手。 就是正经的四书五经读不太进去。 他有个毛病,有兴趣的记得住,学得透。 没兴趣的学后就忘。 不过总算是开蒙了。
要知道,他曾在幽州关外军马场上像野马一般地长到九岁,据说仍然 “目不识丁”。
他爹爹是军马场的牧监校尉,姓 “曹”。 曹校尉本人识字不多,从来讲不出 “之乎者也兮” 的大道理。 可偏偏一心只想让儿子成为有学识的 “儒将”。 儿子成为儒将,是在爱妻去世前,他对她的承诺。 怪就怪在,他的爱妻原是回纥营妓,不识几个 “汉字”。 怎么得知 “儒将” 二字,本身就是个迷。
军马场上的役兵们,和骑卫队中几乎没有识字的人。 只有一个在军马场专职写写画画,混吃等死的军马场主簿多少算是个文化人。 此人是一个考秀才,考到不惑之年仍然不获。 万般无奈之下,“投笔从戎” 。 他靠一点点不足挂齿的军功得以入吏。 曹校尉掏钱,请老主薄为儿子启蒙。
几个月后,老主簿不教了: 这个孩子不爱识字,只爱听传奇故事。 “孺子不可教”。 “惭愧,曹校尉。 我不好意思再收束脩(学费)。 你还是想法把他送到幽州府去,进个正经的学堂吧。”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儿子,将来也只能是个大字不识两个的粗旷兵汉。 曹校尉每次能坐下来与儿女们一起吃上一顿饭时,看见儿子那双明亮的小鹿眼和嘴边的两只小笑漩,就想起已故爱妻的叮嘱。 他心里的愧疚又增加了几分。 儒将,儒将,儒仕与将士合二为一,儒仕在先。 曹校尉觉得憋屈, 常常仰天长啸。 只盼着天降奇迹,能帮助他实现自己对已故妻子的承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他还有一个美貌异常,“妖冶可惑” 的女儿。 被英国公家的大公子看中。 就要被纳入京城里显赫的功勋世家陶家。 一般人纳个妾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陶家大郎却非要将此事办的风光些。 他的嫡母陶国公大夫人平骧长公主,有苦难言: 同意,怕不合礼制。 不同意,是自食其果。 最后她说:“ 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不太过于破格。”
英国公是曹校尉的老主公。 自家的这对宝贝,还是来自英国公当年的恩惠。 老主簿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他趁女儿去陶家的机会,向自己的老主公提出,将儿子送到京城里,识字受教育。 老主簿说:“ 陶家是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的子孙们都可以进入宫里为皇子们、公主们办的宫学。 大点后,还可以去国子监做监生。 陶家大郎君就是这么一路陪着太子走过来的。 你再看看陶家大郎君,纵横捭阖,满腹经纶,甚得圣上的喜爱。 那才叫 ‘儒将’ 胚子。 宫学和国子监是我朝最好的学堂。 教书的都是天朝名儒。 听说,京城里高官重臣们的子孙们,还不一定能进得去宫学。到宫学里上学, 将来曹小郎君就是陶大郎君第二。 他要是不成为儒将,我给你当孙子。”
曹校尉看了一眼缺牙疏髦得老主簿心想,就凭你这副尊容,求着给我当孙子我也不要。 不过他颇为认同老主簿的主意。 虽然,他生性比较愐腆,为了儿子,他也舔着脸向英国公陶公爷提起,能否仗着陶府的面子,送儿子进宫学?
陶公爷一口答应。
陶国公是个惜兵如子的人。 曹校尉过去是他的亲兵侍卫。 几场大战之后,曹校尉那一批的亲卫们所剩无几。 英国公对活下来的几位,几乎有求必应。 于是,他决定,先带着姐弟俩住进幽州藩镇的 “陶公别墅”。 要姐弟俩向自己的 “二夫人”,先学些接人待物的规矩。 尤其是女孩子,要去去她的 “妖冶”。 大户人家的媳妇,要有大户人家媳妇的矜持、庄重、典雅。
这 “二夫人” 虽然被称为 “二夫人”, 却是英国公的媵妾。 曾是英国公去世的糟糠前妻留下的陪嫁贴身侍女。 算起来,应该算是陶公爷的大姨娘。 当年要不是平骧长公主横插一杠子,现在的陶国公夫人,可能就是她。 现如今,平骧长公主坐镇京城里的英国公府,二夫人就坐镇幽州的陶公别墅。 按当朝的风俗,姨娘们往往被称为 “小娘”。 可在幽州的家里人,都称她为 “夫人”。 京里的下人们提起她时,也称是 “幽州的二夫人”。 平骧长公主也就认可了。 权当是陶公爷在幽州的外室。 平骧长公主是位女中豪杰。 不愿意浪费时间搞什么宅斗。 反正一个姨娘再怎么折腾也得不到诰命。 与王公贵族们来往的大场面全是我的。 你不过是个偏居一隅的管家婆。
英国公府内小后宫。 如今,京城一组是女中豪杰平骧长公主、三姨娘韩小娘和五姨娘淑小娘。 幽州一组是大姨娘 “二夫人” 和四姨娘彦小娘。两组之间礼尚往来,见了面也从来不吵不闹。 幽州的两位还占了个陶公爷常驻的便宜。 京城的三位不是常得 “寂寞守空窗” 吗?
曹家两个孩子住进陶公别墅的第二天,那个小名 “淘淘” 的野孩子曹韬,被侍卫们五花大绑地送到他面前时,英国公差一点反悔。 这小子天生蛮横无理。 今天早上,他在自家 “陶公别墅” 的大门外,差一点被这小子一小弩箭射下马。 他本人无事,可是他的爱驹受了伤。 几个派去抓他的亲卫中,也有人受了点擦伤。 问他为什么无辜伤人,他扭着脖子说,不就是玩游戏吗? 在军马场时,他与那些士卒们经常玩这种游戏。
什么? 拿活人当靶子玩游戏? 何况这次的活人靶子,还是幽州节度使、镇西北兵马大将军陶国公。 这还了得。 在这之前,陶公爷听到军中有人喊过怨,说是军马场的骑卫们无辜伤人。那件公案还没有来得及深究, 如今就抓了个实证。 他听都不愿再多听,立即派人去关外军马场将曹校尉绑到幽州军镇治所公衙。 这个孩子也先关进公衙大牢里,刹刹他的野气:“ 他想吃什么就给他搞!不许饿着!不许伤着! 到底是个孩子 …… 对了,给我把他看好了,省得一个不小心,他又跑出来惹事!”
英国公最见不得苛刻士卒、虐待俘虏的事情。 他对自己的爱驹像对儿子一样。 伤了他的爱驹就像伤了他的儿子。 如果你曹校尉宠你家儿子,宠到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步,老子干脆先给你这个当爹的二十军棍。谁让你儿子敢伤我儿子,我又比你更有权。
到了当天近傍晚时分,曹校尉被绑来了。 他头磕得咚咚响:“ 大将军,你要打要杀,都可由属下来承担。 请带犬子去京城里,识字学规矩。 不然,属下在黄泉路上,无颜见我家娘子。 大将军,你就当他是匹野马。 要怎么驯服都由大将军。 就是千万要让他识字呀! 求大将军了。要让他能读圣贤书,成为 ‘儒将’。”
陶公爷听到后,心里冷笑不止。 儒将? 我呸。 我陶家几子读了千卷书,诗意芳言,妙笔生花,挥毫泼墨,能文能武。 君子六艺样样精通。 也没有一个能被称为 “儒” 将的。 就你这个不问青红皂白先来一弩的野孩子? 做梦吧。 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陶公爷能够常青不朽,靠的就是外表厚道,废话少。
听说曹校尉被绑到治所公衙,瞬间哗啦啦地围上一群人。 与战时围歼的速度比,不遑多让。 有些人是与曹校尉共过事的袍泽们。 有些人是在军马场做骑卫的休沐士卒们。 还有一位竟然是陶公爷的亲兵侍卫长。 此人是与曹校尉在战场上同生共死过的结拜兄弟。 姓 “张”,名 “靖贵”。 淘淘的大名还是他帮助起的。 是曹韬的干爹之一。 他就是将人聚集起来的幕后操纵人。 他们聚来的目的,是为曹校尉父子俩求情。 曹校尉出生入死地打仗,兢兢业业地养马,老老实实地做人,慷慨豪爽地交友。 不就是一个不慎,养出一个桀骜不驯的孩子? 这犯了哪家的王法? 天底下有孩子的命不如马驹子的道理吗?
陶公爷忍住自己的火气,命令道:“ 曹校尉,说说看,这个玩射杀游戏的事。” 哟?不用 “曹卿” 二字? 说明肚里是真有气。
曹校尉解释说,马场士卒们真不是无辜伤人。 因为马场的区域广袤,经常受到马贼们和土匪们的骚扰。 这些贼匪们专偷抢刚成年的健硕马驹子群。 之后在胡人那里放养一阵子,再通过胡人商贾转卖到关内,冒充上好胡马。 每一匹这么转卖的马,都可以赚上一大笔银子。
“ 大将军,属下已多次禀报过此等事情。 请求围剿贼匪。 但,朝廷一直采取,采取 …… 安民政策,我等不敢违命。” 曹校尉文化水平低。 他一时间想不出 “绥靖” 二字。 “ 反正,我等心中有气,苦的很。”
张侍卫长比较有文化。 此时自愿为曹校尉当了讼师。 他说道:“ 大将军,这叫空手套白狼。 本来就是朝廷自家的马。 在胡人那里转了一圈,变成了胡人带来的上好贡马。 朝廷还要花大价钱买回来。 还有更甚者,本是甲等战马,有那黑心的沽马人,收了钱,硬说是 ‘乙等下’ 的马。 按朝廷的律法,甲等、乙等上和乙等,一律归军方。 只有乙等下,方可以在民间拍卖。 大将军,你想,朝廷的甲等战马,被贱卖到肥商富贾人家,去给那些肥头大耳的卑贱商人们拉马车。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那些马贼和土匪们必须剿灭。 那些与胡人做黑市交易的贱民们必须坐牢。各地马市必须得好好整治。”
本朝规定,只有军队淘汰下来的,标有 “乙等下” 的马,才可到马市里公开拍卖。 胡商们带来的马群必须先由朝廷沽买。 许多有钱的 “新贵” 们,为了得到良驹好马, 愿意出双倍,甚至三倍的价钱。 在这个时代,家里能拥有几匹好马,是一种显示成功的方式。 像英国公这种世家贵族们,从来不用操心,就可以得到上好的良驹。 骑射乃是贵族们从小必学的一门 “大艺”。 这里的 “骑射”, 是指骑在马上拉弓射弩,挥刀舞枪。
英国公不在乎民间沽马人赚黑心钱。 那不是一个军人该搭理的事。 他却非常在乎贼匪们与胡人们,里应外合地挖帝国的军事和财政墙脚。 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干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 听到曹校尉和张靖贵的话,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心里开始骂娘: 这帮子混蛋的参将们、裨将们、幕僚们、清客们 ……,怎么这么重大的事情不早点向他禀报? 回头好好查查。 赏那几个该管事又没管的二十军棍。
据曹校尉说,军马场的骑护兵力不足。 所以本来是只管养马驯马的役兵们和他们的半大小子们,也必须参加战斗。 他们称这种实战打马贼,为 “游戏”。 曹家这个野小子,从小就玩打马贼的游戏。 加上又不会说话,所以 …… 哦? 是因为没文化,表达不清? 曹校尉头伏地,说道:“ 大将军,前些年还好。 这一年多来不知怎的,偷马之风越刮越烈。 丑末到寅初(早上三点左右)是马贼们最为活跃的一个时辰。 只要稍有动静,马场中就会全民皆兵。 妇女和孩子们也不例外。 这是不得已。 不知大将军今日是什么时辰上得马?”
他这一问,张侍卫长笑了。 陶公爷可不就是在寅时三刻左右上得马。 原准备早点赶到皇家幽州离宫,送过来历练的准太子燕蓟王,和自家长子一干人上路回京都。 他的爱驹头天才从关外回来,可能没歇好。 清早还真闹了点小脾气。 加上府中的狗叫个不停,真像是有贼人袭击。 怨不得那孩子懵懂地射弩。
陶公爷虽然对爱驹受伤不能释怀,可是一想,这孩子不简单。 小小年纪就敢摸黑上房射弩,一般这么大的还不多是躲在被窝里,连头都不敢伸出? 比如,自家的那个小七。
他考虑了一下,决定先派骑兵一百人,与现进驻军马场的一队,合为专门负责巡护马场的骑卫都。由军马场牧监曹校尉兼任军都使,直接调度骑卫和役兵们。 另外,马场骑卫都的武器、鞍具、其它装备统统更新。 他要曹校尉提供一个现有骑卫的战功单,按人头颁发奖励。 又提升了役兵们的每月饷银,要他们以后专心养马驯马,不用再在半夜起身打马贼。 他说:“ 曹卿,你先多留一天。 我那里还有一件马场骑卫伤人的公案,没有处理好。 等我查清了,我会上个奏劄,报告这些偷掠倒卖军马,买卖假胡马的案件。 我也会请求带兵剿匪。” 他叫手下即刻开始招募一营三百人的佣骑兵。 “ 将来就放到关外马场那边。 用打马贼做实战练兵。 个个都必须给我训练的像曹家的淘气小子。 练好了,就先放到金鹰骑厢里备用。 那孩子也放出来吧。 带他来见他阿耶。 ”
陶公爷是镇西北兵马大将军,手中有权随时招募一万以内的佣兵,用于卫戍西北边境。 装备、军饷、口粮等花销报兵部备案。 按本朝建制,佣兵不算军户。 战时用,战后散。 三百骑兵,至少要配备有六百匹到八百匹的甲等或乙等上的战马。 有战马就要有人伺候。 六到八百匹战马就要求有至少五十名随军马伕。 马伕是役兵,一般地位稍低,饷银没有战士多。 佣兵和役兵的装备、月饷、口粮统统由兵部调度。
三百佣骑兵听着不多,可是在长期的和平年代里,真能招来上马既能打仗的佣骑兵,也不是一件易事。 富庶地区的民间有 “好男不当兵” 的习俗。 三百佣兵只能到贫困地区招募。 贫困地区出来的,又多是平日里的流氓无赖,本身就有偷抢奸杀发横财的恶习,与贼匪们差不多。 招来之后,将匪练成兵,任务艰巨。 陶公爷相信自己手下的那些能人们。 这些本来都不该用他操心。 可是: 这帮子混蛋的参将们、裨将们、幕僚们、清客们 …… “ 三个月后,老子要检查工作!”
张侍卫长在一旁瘪了瘪嘴。 曹家的小子有些特殊。 会走路时,就被抱到马背上学骑马。 能骑马了,就给了一张特制的小弓,学骑射。 张侍卫长想到,孩子用的那小弩还是自己请人打造的。 是给那小子的七岁生日礼物。 年纪小小的,就有六七年驭马、射弩、打马贼的实战经验。 孩子本人的理想并不伟大,只想将来成为驰骋疆场的斥候。 离生母期盼的 “儒将” 偏之千里。 义嫂去世前的嘱托,他是知道的。 他在场。 望着悲伤欲绝的结义兄长,和两个哭泣不止的孩子,他的心都碎了。 这两个孩子中,姐姐其实比弟弟能力更强。 可惜是个女子。那小娘子美艳确实是美艳。 马场上的骑卫们、役兵们只敢看,不敢碰。 包括那些年轻的校尉们。 什么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甜言蜜语,都不顶用。 搞不好还要先吃上一箭或一刀。 所以,陶家大郎能将她收服,是个奇迹。
孩子被放出来了。 带来见他爹。 这一下,坏事了。 淘淘见到他阿耶,委屈地扑在父亲怀里大哭。 说要跟着他爹回马场。 曹校尉坚决拒绝。 孩子姐姐不在了,他更没有精力管教这个野小子。 他请求陶公爷道:“ 他阿姊多少还能管住他,大将军。 没有他姐姐,我拿他没辙。 要不,就让他跟着大将军,去伺候受伤的马驹子,将功补过? 再不行,让他到府里当侍卫? ” 这边又劝自家儿子:“ 你跟我回去了,没地方读书识字。 你不读书识字,我对不起你阿娘。 你也对不起她。 再说,你阿姊不在你身边了,你还能做到一辈子保护她吗?”
“可是,淘奴舍不得阿耶,呜,呜,呜 ……” 曹校尉无可奈何地问道:“ 你舍不得我,就舍得你阿姊了? 你跟着阿姊先去京里。 我将来得空,去看你们,好不好?”
淘淘哭声渐低,最后转为抽泣。 众人见他不再哭闹,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带着哭腔说道:“ 子曰: ‘父母在,不远游’ ”
“ 谁说的?” “ 老主簿。” 曹校尉一想到那个经常喝得不知东南西北,满嘴喷黄段子的老光棍,更坚定不能带淘淘回去。 他咬牙切齿地说:“ 老主簿的话你也信? 他是不是又偷偷灌你黄汤了? 那是他的醉话。” 张侍卫长心想,这孩子有意思,捡他爱听的记。 不是真正的目不识 “丁”,是不想识他不想识的字。 他问孩子:“ 你知不知道下半句?” 他见淘淘摇头,就说:“ 子亦曰: ‘游必有方’。 子,是孔子。 是儒学的老祖宗。 意思是,作小子的得听从父母的安排。 听话即是孝道。 儒家最讲究孝道。 讲孝道,就要乖乖地听你阿耶的安排,乖乖地去陶府,保护姐姐。”
淘淘眨着眼睛,一脸疑问。 不对呀,老主簿好像不是这么解释的。
众人正在感叹,劝逗孩子。 陶公爷却在琢磨。 听到了 “当侍卫” 三个字,他来了兴趣。当陶府侍卫倒是个正当的 “游必有方”。 可是,孩子岁数太小,哪能当府卫? 当了府卫就不好出府上学。 府里的马伕是奴籍,怎么能让一个好好的军户独子,去做奴籍马伕?这两样都限制了孩子的读书识字。 也都要伤自家大郎,甚至陶府的面子。 陶大公子的小舅子是个文盲,这可不好听。
他正在左右为难时,突然听到张靖贵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让小七认个干弟弟。” 对呀,怎么忘了京城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小七?他正盘算着,要为手无缚鸡之力的 “陶翰林” ,找几个可靠的亲卫和小厮。 有这么个淘气敢打架的弟弟在身边晃着,比什么不强? 他感觉,这个孩子的脾性和陶七郎的,肯定合得来。 再说,淑桃的 “来璋居” 与长子住的 “逸辰院” 只隔着几步路,他们姐弟俩将来见面,来去方便。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张卿到底读过书,比曹卿几个人加在一起的头脑,都清醒有盘算。
他说:“ 淘奴,你过来。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家是军户? 知道? 那好。 军户子弟们生来就是 ‘游必有方’。 命中注定是我天朝帝国的将士。 你是,我也是。 军户子弟永远不许说出 ‘父母在,不远游’ 之类的软话( 他想说,“屁话”。 但不好在众人面前掉面子。 尤其不能当着不懂事的孩子的面说脏话 )。 你今日伤了我的坐骑,就等于伤了我朝的将士。 在我朝,每一匹军马就是一名战士。 误伤士卒是要被惩戒的。 轻则三十军棍,重则砍头。 我呢,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去跟随我家陶七郎。 我家小七虽然也是生来 ‘游必有方’,却与你我的 ‘方’ 不一样。 他是个只会弹琴唱歌的翰林待诏。 如果论打架的话,百分之百地打不过你。 翰林是朝廷的重用之才。 你愿不愿意保护一个朝廷重才,做一个舍身报效帝国的卫士?”
他当然不能解释 “翰林学士” 与 “翰林待诏” 的区别。 没文化的军汉们,只知道一个翰林,就是一个厉害人物。 他这一番道理,说得众人频频点头。 淘淘根本没听懂。只听到要他成为帝国的卫士,顿时感觉热血沸腾。
陶公爷见孩子睁大眼睛,挺着胸脯,认真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说:“ 很好! 等你见到陶七郎,就喊他一声 ‘阿兄’。 从今日起,你就是他的弟弟,陶家的 …… 十四郎!”
就这样,九岁的曹淘淘,莫名其妙地成为陶家的陶十四郎。 被陶府的长辈们昵称为 “小十四”。
后来证明,陶公爷的猜测没错。 进陶府半年不到,曹淘淘半夜梦游打马贼的生理毛病,由陶七郎给治住了。 陶七郎每夜将这个孩子当 “公仔娃娃” 一样地抱在怀里。 这个时代,兄弟们同床共枕的现象很普遍。 他为 “淘淘” 起了个艺名 “桃桃”。
桃桃好玩。 京城里能让他玩的游戏,五花八门。 比方代姊上阵击鞠。 比方到右教坊学弹阮咸。比方跟着养母淑桃学舞。 比方在皇家北苑与殿前司的郎哥们比赛骑射。 比方去皇家南苑陪公主们划船。 很快他就乐不思蜀了。再说,京城里好吃的东西多。 变着花样也吃不全乎。
🔙 《金鞭美少年目录》 (6,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