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
有一天，人称 “小米” 的米兰，从地下一层停车场走向电梯。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米部长”。 这时的停车场里，除了抽风机发出的 “嗡嗡” 声，没有其他杂音。 听到叫声后，她转身。 只见一个陌生的小男生快步跑向她。 在离她一米多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鞠了一躬，说：“ 对不起，米部长，打搅您了。 听说，您是 ‘赌逗车间’ 网络平台的人事部长，这是我的个人简历，和，和我的一些作品。 我，我，我想加入公司。 我很诚恳。”
说话的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学生。 瘦弱憔悴，脸上出现不少青春痘，带着一副眼镜，个子不高，说话微带口音。 即便小米对口音不很敏感，她也能听出，来人不是北京本地人。
见到小米没有马上接住他递过来的卷宗，而是正在警惕地上下打量他，他的脸红了。 他脸上的青春痘开始发紫。 这张脸看上去很普通。 要不是因为年轻，甚至看上去有些猥琐。 是一张见到后，不令人愉快的脸。 小男生不好意思地有弯下腰，将卷宗高高地举过头顶，用央求的口吻说：“ 对不起，米老师，我忘了报上姓名。 我叫刘大房。 文刀刘，大房子的大房。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
小米被他的 “大房子的大房” 逗笑了。 心想：“ 这个小子还有点小幽默，有点意思。” 她嘴上却问道：“ 有没有机会，还要看你是否适合我们公司的业务。 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车牌号和停车位置？ 要是我今天没有来上班，你不就白等了？ 再说，这里不是一个公众停车场，你是怎么躲过保安的？”
“ 我，我，我在这个停车场里呆了快三天了。 昨天下班时间才看到您。 但是您和另一位男士一起进了车，我没敢打搅您。 这个停车场的保安不怎么尽职。 我溜进溜出没有太多的问题。 实话说，您公司里的人，开车来上班的人不多。 我看过您在网上的个人空间，知道您是公司的人事部长。 我也看过了您的微博。 对不起，是不是打搅了您的隐私？”
“ 隐私？ 在当今社会里，谁还有奢望保护个人隐私？” 小米心想。 她对刘大房不打常规牌，有些不满意。 她说道：“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公司的网页。 你居然还关心到我是公司的人事部长。 可是，我相信，在公司的求职栏页上，我们留有入口，允许求职人员上载个人简历。 你为什么没有尊重我们的设定，而是直接向我递交个人简历？”
“ 对不起，米老师，我在三个月前，就上载了个人简历。 也向几家猎头公司上交了我的简历。 可是 ……” 他不再说下去，脸上一副尴尬的表情。 小米明白了。
她平静地接过他的卷宗，粗粗地翻了一下。 她看到，除了中规中矩的求职信外，卷宗里还夹着几张像是作品的复印件。 她说：“ 好吧，刘大房，你先回去，我先看看你的简历。 我会和你联系的。 这是我的名片。 如果你在一周之内，再听不到消息，请给公司总机留言。 如果你再来停车场拦截我，我要叫保安了。 甚至起诉你骚扰我。 这点规矩，你应该明白吧？”
刘大房的脸更加红了。 脸上的痘痘红得发紫。 他又开始鞠躬，连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
小米挥挥手，说：“ 好了。 再见吧。” 她径直踏上了电梯。 电梯门在她的身后关闭。 将刘大房留在了电梯外。
例会进行中
进了办公室后，小米将刘大房的卷宗扔进一堆简历卷宗里。 她是人事部长。 但她也是公司的秘书长，或叫总秘书。 她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小米部长是位大忙人。 朋友们常感叹地说：“ 她的那点钱，挣得可真是不容易。”
她抓起办公桌上的另一个卷宗，抱着卷宗和自己的手提电脑，快速地走进了会议室，出席每个工作日早上的 “生产例会”。 这个例行会议的参加者是现有的五位公司核心人物。 有首席执行长官“政委” 郑炜； 首席财政长官 “鬼谷子” 鬼谷太郎；首席艺术总监 “赌逗九段” 瞿晓醒；公关部长兼市场部长 “梗米” 米巧儿； 和她自己，秘书长兼人事部长兼保安队长兼 XX 部长兼其它杂物长的“小米” 米兰。
因为被刘大房拦住耽误了几分钟，“小米” 今天是最后一位进入会议室的人。 其余四人正在喝咖啡闲聊。 “梗米” 和 “九段” 正在一吹一捧地说些老掉牙的笑话。 这是两人的日常。 虽然两人常年住在一起，可是好像每天都有说不完的笑话，就像两个相声演员在表演相声。 梗米是逗哏的，九段是捧哏的。 只有当这种时候，小米才能看到 “政委” 的脸上，呈现出几丝微笑。 有时，她真不明白，政委能从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笑话中，听出什么新鲜玩意。 他是一个幽默感很差的人，就是人们常形容的 “很干” 的那种人，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就是工作。 大约是，再严肃的人也需要有减压放松的时候。
今天的会议要讨论的主题是： 审核下半年的项目进展。
梗米在昨日的例会中提到，公司近一个月来的点击量有所下降。 原因是一部女頻漫画故事暂时失去了五分之一的点击率。 这部漫画的作者要休六个月的产假。她手下的助理们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虽然故事的主线依然照着作者制定的大纲和人物设计继续发展，可是画面质量明显下降。 故事读上去也干枯粗燥。 失去了以往的精致和灵气。 这个项目走向 “鸡肋” 状态。
今天的讨论或许就要决定这部漫画的去留。
“赌逗车间” 是个网络漫画平台。 它的运营方式，说白了，就像是一个漫画出版社。 只是这个 “出版社” 是先网络后实体。 每一部漫画故事就是公司的一个项目。
如果小说家是用文字和语言展现自己故事的情节和人物，漫画，也称为 “图形小说”， 则是由漫画家，采用绘画的手法展现自己故事的情节和人物。 好的漫画，不但要求有精彩的故事情节，同时也要求有醒目的画面。
在现实社会中，许多漫画作者，能写出好的故事，画出好的图像，却苦于无处出版。 “赌逗车间” 的平台就是为了帮助无名的漫画作者们取得一定的成功。 年轻或不很年轻的漫画家们只要本人愿意，都可以随时联系 “赌逗车间”， 要求公司为她的或他的漫画立项。
只要 “赌逗车间” 同意为一个作者的漫画立项，公司就会提供一定的资金，被称为 “发展资金”。 一个项目的发展期，一般是三个月到六个月。用 “赌逗车间” 提供的资金，一个漫画家可以在三个月到六个月的发展期中，集中精力搞创作。 如果一个项目在定期内，达到了共同签署的点击率，“赌逗车间” 会进一步投资，买断此项目的出版、打印、发行权。 与一般的出版社不一样的地方是，“赌逗车间” 在立项时，不要求作者事先提交整版的漫画。 有？ 当然好。 但是如果不能马上提交一个完整版，只要求作者本人呈交故事的完整的大纲和最初的五章。这给了作者很大的回旋余地。
“ 你们看看，昨天提到的那个鸡肋项目，还有没有被挽救的可能性？ ” 政委问道。
梗米看看九段，说道：“ 我个人认为够呛。 我看到了这周交上来的完成稿，嘿嘿，连我这个外行都看着不行。 ”
政委问：“ 我们能不能接管那个工作室，将现有人员解散， 为作者重新组织班子？”
鬼谷子说：“ 不可能。 那个项目不是我们的内部项目。 我们和作者的工作室的合同到年底才过期。 在合同过期前，我们不能插手她的工作室的任何安排。 由我们出面挽救这个项目有些困难。 可惜，那个项目还是我们的第一个以周刊出版的尝试。 现在就 drop it，实在可惜。”
“ 这么看来，今后的周刊项目一定要由内部班子来做。 这样比较好掌握人员调配。 小米，你的人才选择进行的如何了？”
“ 已经有了一个入围名单。这几天就要开始面试。”
一直没说话的九段终于开口了：“ 我们可以利用作者休产假的借口，暂停她的项目。 用新的短篇补充她的版面。我师姐又往我这里塞了一个漫画美术生。 这小妞搞得不错。 昨夜我把她的东西看完了。 她写的那个故事估计能火。”
这下大伙儿明白了，为什么是梗米审查那个 “鸡肋” 项目的最新一章。 控制产品质量本来是九段的职责。
“ 你怎么知道能火？ ” 政委问。
“ 长得漂亮 ……” 梗米酸酸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九段瞥了她一眼，说：“ 画如其人。 长得漂亮，画得就漂亮。 故事很耐嚼。 关键是，我师姐喜欢。 我师姐要是喜欢，估计就能火。 关键是”，梗米打趣地说：“ 关键是没有关键。” 众人一想： 是啊，都是关键了，哪还能有关键？ 九段没理她，接着说：“ 关键是，这个故事是个腐女们最喜爱的 BL 故事。 当前，最能提高点击率的，就是腐女们喜爱的 Boys Love。 关键是，小妞画的 boys 男孩子们，颇具和风，很养眼。”
鬼谷子闷闷地问：“ 你指的是像美女一样的男子形象吧？”
“ 是。 关键是 ……”
“ 住嘴！” 众人异口同声地喝到，包括一向严肃的政委。
Go Back To 赌逗车间 Part III
Go To 番外一 Part 2
Published on Apr 11,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