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美少年・竹籁拢月(2)
作者 金二秀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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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陶七郎在得到了爹的命令后,他要下人们将淘淘放在自己卧室的外间。 那外间本是奶妈嬷嬷的睡房。 七郎七八岁后,淑桃就将外间改为七郎的琴室和书房,却保留下那张大罗汉床。 今夜正好腾出来给淘淘睡。
陶七郎住在来璋居的小楼的二楼上。二楼也是三大开间。 外间有个楼梯,直通楼下中厅。 与楼下一样,两边是两间睡房。 如今,楼上两间房,一间是七郎的卧室。 按淑桃的意思,另一间将来是十四郎的卧室。只是眼下那另一间还由客居此处的陈雀儿住着。 雀儿再有半年就要从右教坊结业回楮州。 淑桃不想再折腾。 府里知道陈雀儿背景的人不多,都以为是淑桃的远房外甥。 淑桃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平骧长公主知道个大概。 两人心知肚明,这个孩子必须善待。
这小楼原是隐于山石柳阴中的衬景建筑。 叫 “竹籁拢月阁” 。 据说,那位很会享受的前郡王,喜欢在明月当空的初秋夜,坐在 “镜湖” 北岸的水榭里,一边吃蟹、饮雄黄酒、赏菊,一边听从南岸 “竹籁拢月” 传来的悠悠洞箫声。 萧即为 “籁”。 他听萧时,不许任何人出一点点的杂音。 有一次,一位年轻的侍女为他剥蟹时,只轻轻地一声 “咔嚓”,结果挨了一顿毒打后,被罚只能在外院干粗活,终身不得入内府。
“镜湖” 挖造的确如一面带把手的番镜: 开阔的镜面在大花园的东边。 狭长的镜把在西侧。 “竹籁拢月” 和水榭一岸一座,把住从镜把到镜面的衔接处。
如今 “竹籁拢月阁” 早被圈进 “来璋居”,改造成了住房。 陶家的人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坐在水榭里听萧吃蟹。 只有韩小娘偶尔进水榭观鱼。 水榭就在韩小娘的 “玉沁园” 外。 自五郎去幽州营训后,韩小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现在很少下床。 镜湖北岸原本石峻草幽,多有毛竹山木果林,如今比起南岸的人丁兴旺,有些林木瑟瑟的凄凉。
听到动静,陈雀儿放下手中正读着的一本志异,走出屋。 “ 雀儿,瞧我给咱们带来了什么。” 陶七郎说着,命令下人们打来热水,将淘淘的外衣褪掉。 他拧干面帛,亲自为睡眠中的淘淘擦脸擦手:“ 你看,这双手,指头多长,是不是弹阮的好选择。 听说会弹番琵琶。 明天,咱们带他去教坊见识见识。”
陈雀儿看着淘淘熟睡的小脸,说道:“ 这么好看的小囡囡?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只水蜜桃。就是稍黑了一点点。” “ 不是个小囡,是个小囝。 他不但黑,而且,你摸摸,手掌这么糙。 从小在马背上练习骑射,能不吹晒的像个黑糙蛋蛋?” 一边说着,一边命人换了水和洗帛。
“ 哟,这双大脚丫!将来得长多大的个儿?” 陈雀儿帮助下人为淘淘退去靴子,退掉袜子,露出奶白奶白的一双脚。 下人为淘淘擦干净了脚,端着污水下楼。 七郎嘱咐她们不用回来了。
“ 雀儿,看来是一个小白仔。 我想看看到底有多白。” 两人轻轻揭开淘淘的贴身中衣。只见脖颈下一个白白的小身躯,两只粉色的小乳头。 两人又褪下中裤,露出白白的小屁股。 摸摸,捏捏,皮肤光滑细腻。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不敢笑,都感到面孔发烧。 这两个小子摸着淘淘光滑白嫩的小屁股,都没想过,他们小时候的小屁股,也是这般的光滑白嫩。
熟睡中的淘淘,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到。 酣睡的他,美得像是汉白玉石雕刻出的玉娃娃。 陶七郎问:“ 你说,他的脸像水蜜桃?” 陈雀儿点点头,“ 他小名正好是 ‘淘淘’,淘气的淘。 我们给他起个艺名叫 ‘桃桃’,就是桃子那个桃,好不好?” “ 嗯。 好听。” 雀儿答道。
“ 七郎君,我今儿下学回来见到一本志异,挺有味的。 想不想和我一起看?” “ 好啊。” 他们给孩子盖好被子,两人一起进了陈雀儿的屋。 这一闹腾,陶七郎忘了阿蕾嘱咐的话。
两人挑灯夜读那本 “志异”。 如今京城里像他们这样的贵胄二代三代们,最时髦到书市的旮旯里找 “志异”。 听说,当年某位 “监生” 花三十文寻到一本 《随影升仙》,读得他上喷鼻血,下渗精液。 后来发现竟是某位外舍监生的课余大作。 从此监生们开始时尚写 “志异”。 此风在 “家贫早熟” 的外舍生们中间,尤为盛行。 如果书卖得好,能赚大钱。 如果卖得不好,权当是写着玩。
雀儿今日寻到的这本志异,恰恰是两人最喜欢的天魔大战的画儿书。 看得两人惊叹不止。 最后,两人又在陈雀儿的屋里,床上地下疯闹了一会儿 “天魔大战”。 听到淑桃从陶府正院回来的声音,七郎才惦着脚尖,溜出雀儿的屋,偷偷审视了一番熟睡的淘淘,溜入自己的被窝。
四更天刚过,淘淘突然惊醒。 先是在黑暗中,轻轻地喊了一声 “阿姊”。 没有听到阿姊的回答。 他放声大喊。 立刻将陈雀儿和陶七郎吵醒。 七郎这才想起阿蕾的嘱咐。 他跑到淘淘床边,用手捂住淘淘的嘴,对赶来的陈雀儿说:“ 快,帮我把他移到我屋里。 我忘了,这小子有四更天梦游的毛病。 ”
雀儿放下手中的灯,去搬淘淘的脚,淘淘又踢又蹬。 他双手掰开陶七郎的手,上来就是一口,咬得七郎大嚎:“ 疼!疼!力气真大!还咬人!属狼的!” 那声音比淘淘的哭声还高。 又是哭声,又是叫声,将楼下的女仆们全部惊醒。 连住在西厢房中的淑桃也听到了。 她和衣赶上楼。 只见两个身体强健的女仆,还有陈雀儿死死地压住淘淘。 管事的虞嬷嬷正为儿子包扎。
陶七郎见到娘,眼泪哗哗地流着,哼哼唧唧地说:“ 阿娘,我不要这个弟弟了。 他不是个人,是只狼! 呜呜呜 …… ” 淑桃先是检查了儿子的伤势,见不严重,就安慰了他一番。 让虞嬷嬷将七郎哄进他的睡房。
然后她坐到罗汉床边,细声说道:“ 乖淘奴不要哭了。 是阿娘!想起来了吗? 是你今夜才认得阿娘。” 一个女仆问道:“ 淑娘子,这孩子直叫 ‘阿姊’。 要不要叫来隔壁的曹小娘子?” “ 不可。 新婚燕尔,不可打搅。 ” 边说着话,边又问淘淘:“ 乖淘奴,阿娘抱抱,好不好?” 淘淘带着哭腔答道:“ 好” 。
淑桃坐到罗汉床上,将淘淘抱入怀中,为他擦干眼泪。 一边摇着,一边哼着催眠曲。 她又嘱咐女仆说:“ 你去弄一碗蜂蜜水来。 孩子喜甜食,蜂蜜水顶用。” 朱彦彦给她的信里也提到了,孩子住进 “陶公别墅” 的第一夜,五更天打马贼的故事。 说是后来他们按照阿蕾的话,每晚睡前要让他喝一碗温热的牛乳,果真见效。 这时辰,府里的大厨房还未起灶,自家的小厨房里平日不备牛乳,只好用蜂蜜水对付。
喝了蜂蜜水,漱了口,解了小手。 淑桃又抱着孩子哼哼了一会儿催眠曲。 一直闹到五更天,大伙儿才都散了去睡回笼觉。 淑桃就此陪淘淘在外间睡。 到了早七点开晨会时,淑桃睡眼惺忪地赶去。 提起四更天闹的一场,平骧长公主建议,晨会先停两日。 大伙儿自然都是巴不得。
陶七郎快到午时才被窗外的动静吵醒。 一探头,望见阿娘正带着新嫂子和淘淘在水边喂鱼。 姐弟俩都没见过成群的锦鲤,稀罕的很。 尤其是淘淘,手舞足蹈,又唱又跳。
彦小娘带着小八妹也过来玩。 小八妹手来还捧着给弟弟带来的风筝。 她见到淘淘,又要搂又要抱,喜欢的不行。 淘淘哪能准许,又跑又跳地躲避。 后来两人又要过拳。 淘淘不是小八妹的对手,三拳两腿就被绊倒在草地上。 小八妹倒把自己吓了一跳,直问摔着了没有。 剩下的三个女人就像没见到一样,还是站在树阴下说话。 淘淘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把拉住 “八姐”,要向她学打拳。
小八妹抬头,看见窗边的陶七郎,挥挥手叫七哥下来一起玩。 陶七郎正准备下去,突然见到自己手背上的白纱帕,顿感一阵疼痛。 他举起手臂,告诉小八妹自己昨夜被 “狼” 咬了。 小八妹一脸懵懂地问淑桃,七哥哥怎么会被狼咬? 淑桃才笑着将淘淘四更天找姐姐的事说给小八妹和阿蕾听。 阿蕾听到后,气得满脸通红。 拧着淘淘耳朵将他拽到来璋居,要他向陶七郎道歉。
淘淘唧唧歪歪地不肯说话。 眼角瞄见一楼中厅里挂在墙上做装饰的桐木琴、紫檀木琵琶、嵌玉阮咸等等玲琅满目的乐器。 他眼睛一亮,打岔问道:“ 那个!那个我也会耍!阿娘,我可以耍琵琶吗?” 淑桃回答:“ 那些是你阿兄的东西,你要问他。”
淘淘立马转身问道:“ 阿兄,我可以耍吗?” 没等七郎开口,阿蕾说:“ 不可以。 你必须先向你阿兄道歉!” 淘淘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真诚地说道:“ 阿兄,惭愧! 今夜我为你 ‘暖被窝’,陪你说话,我一定不再伤你。 好吗?”
这下子将曹家的一点家丑给彻底暴露了。 淘淘睡前要有人陪着说话。 起夜之后,也要有人陪着说话。 家里并不富裕。 自阿娘去世后,家里只有一个阿娘留下的老番奴,帮助种菜干杂务。 淘淘的吃喝洗漱,衣裤鞋帽,通通由阿蕾照顾。 塞上到了秋冬十分寒冷,一向以来都是阿蕾为淘淘暖被窝。 淘淘和姐姐同床共枕了七八年。 他四更天醒来时,一定先要叫一声 “阿姊”。 没有找到阿姊,才会又吵又闹。
“ 傻孩子,谁教你的 ‘暖被窝’ 这么不堪入耳的词?” 彦小娘笑着问。
“ 老主薄常说,塞外边地募兵苦,苦于没人暖被窝。 不如马场杂役兵,带个家小在身边。 他还说,父母在不远游。 他因为没有父母没有家,一身轻松,才肯出塞当兵。”
阿蕾不高兴地说道:“ 你怎么如此不争气? 一天到晚就和一个酒鬼瞎混。 别的没学到,到学了些不着七八的东西。”
彦小娘笑了:“ 好了,阿蕾,不是你爹爹叫他跟着老主薄认字吗? 淘奴,以后什么 ‘塞外边地募兵苦,苦于 …… 一二三’ 这种话,千万不能在大夫人面前说。 你入了陶府的门,就要学做陶府的儿郎。 不可以说些酒肆茶坊间的粗野话。 淑桃妹妹,幸苦你了,以后还要多费心,教他文雅的话语。 小七、小八,你们带着弟弟去耍吧。 我还有些话要对淑娘子和阿蕾说。”
陶七郎看着淘淘清澈明亮的双瞳,红红的双腮,玫红色的双唇,嘴角两只小笑漩,心想:“ 好漂亮的一个小崽子”。 突然,他眼前恍惚出现那两个粉色的小乳头和 …… 汉白玉雕一般的身子。 他自感脸上发烧。 他答道:“ 诺,彦娘子。 淘奴,我教你耍阮咸吧。 阿娘,我们去耍了。” 说完,带着小八妹和淘淘上楼。
从那天起,七郎和淘淘之间 “你为我暖被窝,我为你暖被窝” 的兄弟情谊迅速增长。很快,淘淘半夜不再起夜。 此是后话。
见他们离去,淑桃请来正在来璋居做邑司的朱武。 朱彦彦嘱咐道:“ 五哥,大将军吩咐,要你将那个十四郎管紧些。 那孩子十分顽皮。 就像咱们老家常说的,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在幽州时,管教他感到有些吃力。 我担心往后有淑娘子弄不动他的时候。 阿蕾,只要你不拦着,就将那孩子交给朱五哥。 由五哥天天教他十八般武艺,学多学少不主要,是个羁绊,省得他到外面去惹事生非。 ”
曹蕾朝朱武施了个万福,说道:“ 拜托朱五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