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文化和生意
（Dining Table Culture）
【简介（synopsis）】
Mr. Kim 想到的办法是拉个饭局。 他想约肖娴汝出去吃饭，又顾虑到孤男寡女的不便。 他先约出了刘大房，想问问后者的想法。 老陶对 Mr. Kim 想写 “才子佳人” 小说，冷嘲热讽。 在他看来，男人写小说就该写些 “帝王将相、武侠豪情 。。。星球大战、世界末日。。。” Mr. Kim 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最后决定，约肖娴汝喝咖啡，谈谈怎么写出 “兄弟基情”。
＊＊＊＊＊＊ 详文如下 ＊＊＊＊＊＊
Mr. Kim 突然想起的一招儿就是 “出去吃饭”。 中国人的生意经多是在饭桌旁、酒席间修炼成。拉个酒席，在觥筹交错中谈感情，谈发展，谈理想，谈关系，更要谈 “生意”。
他自言自语说：“ 对，对，对！我必须约刘大房出去吃饭。 明天是周六，正合适。 快快，快点！刘大房，你可千万别有其它饭局。 到哪里去吃？ 肯定不能去花家地那家。 太贵了。 也不够时髦。 我们这个岁数的，在那么气闷的地方吃饭，与身份不符不说，还显得不够哥们儿。” 他一边叨叨着，一边给刘大房留了一条短信：“ 明天有没有空？ 出去吃个饭，我请客，如何？老陶明天还是上晚班。 我们只能吃午饭。 对不起，约晚了。 ”
刘大房立刻回信：“ 有空。 去哪里？几点？ 有四贵的消息吗？” Mr. Kim 心想：“ 这人还真是关心四贵。 ” 他迅速打字回去说：“ 没有四贵的消息。 但可以祝四贵平安无事。 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在西单图书大厦的大门口等你。 然后一起找个地方。 韩式烤肉如何？” “ 行。不见不散。”
Mr. Kim 犹豫了一下，问：“ 能不能拉上小仙女？” 刘大房回信：“ 晚了。 她周末都回她父母那里。 怎么，不顺利？” “是。” “ 给我带个拷贝。” Mr. Kim 心生惊喜。 怎么，还有活门？
周六，老陶十点准时起床。 草草收拾后与 Mr. Kim 一起出发去见刘大房。 要是在邯郸或石家庄，他可能无所谓见不见这个老乡。 大院子弟本来与商贩子弟没什么过多的往来。 如今同在北京闯生活，多个朋友多条路。 再说，他不愿意错过韩式烤肉加啤酒。 何况，又不用他花钱。
远远看见刘大房站在西单书城的大门外的台阶上。 中短、微胖、文雅。 衣着举止中规中矩。 在 Mr. Kim 的心目中，以为搞美术文学出版的人，就该是如此的 salarymen “撒拉瑞们” （日语表达方式：工薪族）休闲时的打扮。
刘大房远远看见 Mr. Kim 领先下了公交车。 硕长、白皙、清秀。 装扮时尚但不张扬。 假如大房子没有在他那个美学气氛浓厚的公司里熏陶过几年，他绝不会看出 Mr. Kim 那一身衣着的雅气。 全部是无名国产货。 除了脚上蹬的那双红色帆布球鞋。 但却全部是天然纺织品。 倒是跟在身后的陶懋，更像是常见的城里年轻人。 老陶的那双耐克鞋，大房子清楚在耐克专卖店中的销售价。 Mr. Kim 的玳瑁眼镜框，大房子在上次见面时被告知，原价值五百多美元。 “ 纨绔” 是大房子对 Mr. Kim 的定义，却不是对老陶的印象。
大房子心里明白：陶懋的耐克鞋，是他花自己幸苦挣来的钱，买一份对自己的奖励。 Mr. Kim 的玳瑁眼镜框，是出自他父亲的 “无息贷款”。 同样的年岁，同在一个城市里闯生活。 一个已经成为男人。 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 另一个滞留在少年的 “啃老” 阶段。 继续寻探自己的前途。 大房子羡慕陶懋的家庭背景。 因为他没有作党政干部的父母；却不稀罕 Mr. Kim 那种生活方式。 因为一个邯郸城里的中等超市，不是他敢于 “坐吃” 的财富。 仍然，大房子在这两位面前，还是感到有些莫名的自卑。 好像四贵也透露出过这种莫名的自卑。
意气风发的三位年轻人，在西单大悦城中找到一家韩式烤肉店。 这里的价格偏贵，但环境稍微静雅。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左右，食厅里有不少空位。 三人舒服地入座，点了菜，要了饮料。 老陶一如既往地点了一大扎散装燕京啤酒。
入座后，刘大房单刀直入地告诉 Mr. Kim， 小仙女昨晚就将她对 “作品” 的看法告诉了他：“ Mr. Kim， 您给小仙女的章节写得过于凌乱，无章法。 文字也不流畅。 前面对不上后面。 挖了坑，却没有填上。 对不起，这是她这么对我说的。 不过，她也说，构思有突破点。 框架可行。如果写成了，可能还挺有意思。 她说，她给了您寄了十点建议。 不知您对她的建议，有什么看法？”
Mr. Kim 略感尴尬。 他红着脸说：“ 我没仔细看那十点。 我昨晚光顾着心灰意冷了。 实话说，她开篇就将我打趴下了。 你看，” 说着，他掏出智能机，调出小仙女的反馈。 递给大房子和老陶阅读。
老陶只瞄了一眼，不出所料地乐了。 他说：“ 老金，这就是我说的那种大脑太发达的强势女人。 这种女人除了千方百计地打击男人的积极性，不会别的。 照我看，就是欠揍。 如今是法律社会，咱爷们儿又不敢打老婆。 好吧，好男不和女斗嘛。 那咱就当个怂男， ’躲’ 不就结了？ 这个，不是我说风凉话，活该成为大龄剩女。 ” 他对几周前相亲遭到的挫折，仍然耿耿于怀。 他问刘大房：“ 大房子，这个什么仙女长得怎么样？”
刘大房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坐在对面的老陶，问：“ 谁？ 小仙女吗？ 一般般。 比较死板。 化妆后也当不了平面模特。” 老陶又问：“ 单身吗？” 刘大房答道：“ 单身。 去年硕士毕业。 今年二十五岁。 我们头儿一直在帮她找相亲对象。 怎么，陶哥？ 您想不想接触一下？ ”
老陶坚决地回答：“ 凡是学位高于我的，长得一般的，我都不考虑。 不是我说的，就我的经验而言，女人太强势并不是好事。 咱爷们儿精神上太累。 本来就累了一天了，回家不就求个放松吗？ 谁愿意听个女人没完地叨叨？ 再说，我不是离什么而立之年还有几年吗？ 如今的男人四十岁还没结婚的也不少。 我学 Mr. Kim ，不急。 大房子，这主儿和你不合适吗？”
刘大房答道：“ 我俩只是同事。 她也看不上我这样的。 如您所说，她学位太高，我没学位。 您是大学本科，我才中专技校。 她家是驻京军队大院的，我家是外地小商贩。 我们头儿说过，这种女孩儿特难找到合适的对象。 又要北京户口，又要门当户对，又要情投意合，又要思想先进，又要思维现代化，又要尊重女性，还要多金。 对她软，她说你怂、腻歪。 对她硬，她说你土、封建。 老丈人要看着满意，丈母娘要看着顺眼，等等，等等。 反正高上天的条件。 我们头儿早说了，我这号的，想都别想。 小仙女自己说过，这两年不考虑相亲一类的无聊事。 要 ‘事业第一’。 作为同事，我俩的关系还行。 比较说得来。 我一直没觉得她是个女的。”
他转头对 Mr. Kim 说：“ Mr. Kim, 您其实该将她的十点建议，耐着性子看一遍。 我还没看完，可前面这两条的建议挺好的。 她说，您写的东西过于散乱。 像前面大幅度地描写了 ‘象邸街’， 可是后面好像没怎么用上。 她建议，不写什么教坊，军规一类的无用东西。 也别钻牛角尖，去模仿哪个特别的朝代。 重点只写象邸街的陶七郎。 可以写他和桃桃的主仆情，或者兄弟情。 这样慢慢地延伸到其它方面。 她还说，既然不是写历史故事，可以写得更随意一些。 让我再看看，她还说了些什么 ……”
老陶喝了一口啤酒，指着 Mr. Kim，插话说：“ 大房子，Mr. Kim 想挑战妇女作家们。 想在女读者市场的锅里，分一勺羹。 你说，他是不是痴心妄想？ 男子汉大丈夫，如果写小说，就该写些帝王将相、武侠豪情。 写写张无忌、小李飞刀一类的！ 或者写科幻，星球大战，世界末日。 或者写恐怖、病毒，像斯蒂文.金的那些。 侦探故事也行。 要么就写出一部《达芬奇密码》这一类的。 这主儿，非要试写才子佳人。 您就是再能写，这才子佳人的玩意儿，您还能写过《还珠格格》的那个，那个作者，叫什么来着 ……” 他打着响指，说：“ 对，琼瑶。 他还拉着四贵和他一起折腾。 实话说，他现在搞出的那点玩意，多半是四贵的功劳。”
Mr. Kim 不高兴了，说：“ 是我的自创！ 四贵帮我引经据典。 就是因为他老纠正我，搞得我放不开。”
老陶说： “ 可是，没有四贵为你引经据典，你什么也搞不出来。 ”
刘大房打断了他们，说：“ 对不起，二位，我觉得小仙女的这段建议很好。 她说，如今 ‘耽美’ 盛行，有市场。 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将陶七郎和桃桃的故事写成纯 ‘耽美’ 。”
老陶问：“ 什么是 ‘耽美’？怎么个纯法？”
“ 就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爱情。 过去，叫 Boy’s Love， 就是男孩子之间的爱情。 简称 BL。 因为舆论限制，现在就改名为 ‘耽美’ 。” 刘大房答道。
老陶一蹙眉道：“ 是那种东西呀？ 这不是我的菜。 大房子，你们这些文科生、艺术生、美术生是不是特别兴玩假 GAY 一类的游戏？ 不是，李安大师的 《断背山》 还得过奥斯卡吗？ 说个稀奇事，听不听？” 他见另两人都没反对，喝口啤酒润润嗓子，说道：“ 最近，我们网吧常来一主儿。 游戏打得不错，花钱大方，人也懂规矩。 前几天，帮我治了几个不守规矩的小兔崽子们。 后来我才发现，他娘的，是一个变性人。 原来是个女的。 哦，对了， Mr. Kim，那变性人是从沈阳，你老家来的。 他如今的媳妇就住在网吧附近的小区里。 洋妞。 是哪家媒体的撰稿人。 他给那女的打下手，当保镖，收集坊间八卦什么的。 他还给我看他们的结婚照。 去美国拉斯维加斯办得。 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他这个变性，要不要加上个老二？ 后来一想，没老二也行。 太监不是专门给咔嚓掉了吗？ 我没敢问他。 尊重变性人。”
Mr. Kim 嫌他烦，也是一蹙眉，道：“ 要不是你的菜，你就好好吃肉。 烤肉啤酒都塞不住你的嘴？ 我们在谈正经事儿，和太监有嘛儿关系？” 老陶一番白眼，说：“好，你们聊着。 我就不客气了。” 开始大快朵颐。
Mr. Kim 问刘大房道：“ 小仙女要我将陶七郎和桃桃写成纯 BL ？ 不行啊，我的道行不深。 还真写不出来。 不过一般的兄弟情倒是能写。 我说的兄弟情就是像桃园三结义，或者赵云忠心护主一类的。 我最喜欢的故事是 …… ”
老陶满嘴食物，咕噜着说：“ 金庸的 《天龙八部》。段誉、乔峰和虚竹的兄弟情。” 说着话，嘴里的食渣喷出几许。 他的吃相，或叫 “餐桌举止”，确实有些不雅。 好在他们那个年龄段的男人们的餐桌举止，多是不怎么文雅。 Mr. Kim 虽然留学五年，在餐桌举止上，仍有些陋习难改。 只不过见多了，听多了，知道在高官显贵大人物面前，多少要收敛。 起码不敢再砸吧嘴。 假如他现在身在哪家齁贵的高级餐厅里的高级包间里，面对哪幅齁贵的油画或水彩 “仕女图” ，或者面对他家两位习惯于鸡蛋里挑骨头的高堂们，他绝不会不压下口腔中残物，呀呀地抢话。
Mr. Kim 这次倒没有反驳。 他的确喜欢那个段誉。 按他自己的话：“ 天潢贵胄就需如段小王爷。 潇洒神仙快活于人间。”
他突然觉得小仙女的建议不无道理。 他是应该直接写出他心目中的 “象邸街的陶七郎”。 根本用不着按照大唐长安城写 “象邸街”。 但是，陶七郎必须是富贵子弟，必须是贵族。 英国公必须有。 平骧长公主也必须有。 只有贵族家的富贵子弟，才有财政能力练习 “礼乐射御书数” 六艺，才有可能成为 “玉树临风” 的潇洒谪仙贵人。
他听见刘大房回答说：“ 好像小仙女也是这个意思。 好像她确实是说，只写纯粹的兄弟友谊。 兄弟情就是兄弟情。 龙阳之癖可以写，床戏却不可以见文字。 她说， ‘耽美’ 要美。 她说，您在用词和描写上，还得多下功夫。 她 ‘似乎’，她的话啊，明白您在脑海里的设想；只是在 ‘字里行间’，也是她的话啊，读不出您要表达的意思。 ”
Mr. Kim 没回话。 他又一次感到浑身不自在，心里赞成老陶： 活该这种女人成大龄剩女。 太尖刻。
老陶灌了一大口啤酒，压下先前的几大块烤肉，说道：“ 叫我说，那些什么来着？ ‘耽美’？ 啧，不就是同性恋吗？ 男人和男人滚床单，还用着美吗？ ‘耽美’ 那种玩意，纯粹是侮辱我们男同胞。 尤其是演的戏。 找俩小白脸，扮的女里女气的，讲些神鬼打架的故事。 看那种东西，耽误时间，降低智商。”
Mr. Kim 说：“ 这你就不懂了，老陶。 男人的 ‘耽美’ 是拍给女人看的。 如今有钱有闲的大姐们、大妈们、老奶奶们，还有像小仙女这种未来的文青剩女们，就喜欢看 BL 。 她们有个很响亮的自称，为 ‘腐女’。 腐女文化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 sub-culture market（亚文话市场）。 明白吗？ 就是非常能赚钱。 我在北美那会儿，老是听到那些台湾来的，新马泰来的，哦，还有越南来的女生们，提什么 YAOI。 后来才知道，是一个日漫的特用词。 就是 BL。 如今国内改名 ‘耽美’ 了。 Lesbian’s drama，就是 ‘蕾丝剧’ 最讲究朦胧的美，缠绵的美。 你想，两个美丽的女人，你来我去，含情脉脉的眼神，再来个光溜身子滚床单的情景。 想想我都要喷鼻血。 我上学那会儿，我们有个老师，专门解刨过同性恋美学的市场价值。 不过我听说，有些 BL 真人剧在男生中，也挺有市场，是吗？”
刘大房回答：“ 对。 不过有些剧是先有动漫。 还有一些剧，也只能放在网络上。多少算不入流的小众文化。就是您说的 sub-culture ‘亚文化’ 。”
老陶问：“ 刘大房，你不是说你没上过大学吗？怎么像海王八 Mr. Kim 一样，动不动就蹦出几个听不懂的洋词儿? ”
“ 不是，我们公司里那些头头脑脑的都这样。 我再不跟风，怕要被淘汰。”
Mr. Kim 问：“ 你提醒我了，大房子老弟。 我想问问，你能帮我找个会画的人吗？ 我写故事，会画的人，画人物和动作。 其实，后期的背景制图什么的，我也能干。 我学的就是 computer animation，电脑动画。 也用过电子画笔。 后来见过太多的天才作品，自惭形秽。 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块料，才改学纯编程。 可编程实在太枯燥，我也不喜欢。学那种东西纯粹是为了学分。 听四贵提起，你们那个网站主要出版网络漫画，是不是？”
“ 您是不是想搞自己的网络漫画？ 或者 ANIMA，日式动漫？ ” 刘大房问道。 见 Mr. Kim 点头了，他说：“ 捷径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等您的工作室有名气了，自有人抢您的 IP 版权。我们公司这几年发展比较好，名气大，所以一些有点小名气的漫画工作室喜欢用我们公司。 据我知道，现在自己搞独立工作室挺流行的。 就是需要有比较雄厚的启动资金。 也有牛逼的直接找到我们公司申请项目的。 可是如果您拿不出能感动公司上层的作品，公司不会为您立项。 只有立项后，公司才会为您的项目出资。”
“ 嗯，…… ，要是我能筹到款，或着贷款成立一个工作室，大房子，你能帮我找到个漫画家吗？ 我是这么想，我写，你画 ……”
老陶打断他说：“ 老金，别再做梦了。 你还想自己创业呀？ 这可不是做个梦，就能出来的东西。 你瞧四贵的那个小老板，不是自己创业吗。 好吗，革命尚未成功，身先死。 命没了，啥都是白搭。 大房子，吃肉！ 别听他瞎嘚嘚。 ”
刘大房笑了笑。 将 Mr. Kim 的智能机还给对方。 老陶这次可真是为他解了围。 他也觉得 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很不现实。 对他来说，他只想在 “赌逗车间” 里老实挣他的 salary 工薪。大树底下好乘凉。
他们三人都不再说话，闷头吃喝。 还是刘大房首先打破寂寞：“ 其实，我们公司是搞网站起家的。 不过那时的竞争没像现在这么激烈。 他们也算运气，加上后台能出得起启动资金，也能负债。 如今，大伙像是都尝到甜头，都搞小说漫画网站。 不过真能独家出版、印刷、发行一条龙的不多。 再说，启动时的三个老板，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 本人也是各自有各自的特长。 当时，天时、地利、人和都有。 现在再走他们那条路怕是很难行得通。 创业这种东西，一千个中有九百九十九个是失败。 前一阵子，小仙女也有过相同的想法： 她写，我画。 然后由我们公司出版。 我们头儿说过，因为我俩都是公司的成员，立项有优先权。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又改主意了。 她说，她是研究文学的。 学位越高，越写不出东西来。 因为，文学研究离不开文学批评。 她过去总在批评别人的东西。 现在，轮到自己，特别怕自己写出的东西被别人批得体无完肤。 越想越不敢下笔。 Mr. Kim， 像您这样敢下笔，不怕被拍板砖的人，才有望搞出点东西来。”
Mr. Kim 沉默着吃了两块烤好的肉，又喝了几口散装啤酒。 他明白，刘大房最后说的是恭维话。 是在鼓励他。 他皱着眉，伤神地权衡着利弊关系。
对他来说，捷径其实还是将自己的小说写扎实了。 因为这是他目前最热衷的玩意。 然后，争取在 “赌逗车间” 网站上的小说专栏上发表。 他还真不怕有人拍板砖。 拍的板砖越多，说明看的人越多。 他边咀嚼边想：“ 还真没必要灰心丧气。 回去后，我好好读读小仙女的十条。 刘大房也说过，只要不犯禁，都能上他们网站的小说栏。 我上高中时，也写过小说，板砖也没少挨。 不过都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东西。 我的中文再差，也没差到作文不及格的程度。 ” 他突然感到天亮了。
他咽下嘴中物，说道：“ 房子老弟， 写 ‘耽美’ ，倒也是一条路子。 可是，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到底不一样。 你说，怎么才能从女人的角度出发，去写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喜爱？ 我怎么觉得，我是不是得和男人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写出的东西才看上去像是女人的手笔？我还得扮演被动那方，就是女方。 嗯，四贵要是在这儿就好了。 我们可以对他做现场采访。”
提到四贵，三人顿时沉默。 刘大房的心里并不赞成 Mr. Kim 的话。 都说，你见到一个人时，感到心跳喘不过气来，那人可能就是你的有缘人。 那天，他遇上四贵那双清澈的目光时，心跳得令他喘不过气。 一见钟情就是恋爱的开端。 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能对另一个男人，一见钟情？
老陶打趣地说：“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我说的那位变性人，Mr. Kim？ 他女人也当过，自然知道女人们喜欢读些什么。”
Mr. Kim 没理他，却问刘大房：“ 大房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下周一，我直接约小仙女出去喝咖啡。 我是问，现在这么做合适不合适？”
刘大房点点头，说：“ 合适吧？ 我本来以为她会主动约您去喝咖啡。 她过去都是那么做。 不过，我现在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可能对您的东西，确实、实在、真真地感兴趣。 所以，才会吹毛求疵地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恨不能她为您重写。”
老陶说：“ 怎么样，老金？ 我一点没猜错。 她这是故意刁难。 那主儿一定会成为那种，头脑发达到男人不敢要的女人。 搁着我，躲都躲不及，还请喝咖啡？呲！”
Mr. Kim 笑道：“ 我就当是去相亲。 这个，我得让我妈知道。 不然，她又要给我瞎安排。 她闲得慌。 搞不好真在沈阳给我再找个首尔过来的大韩民国的棒子。 别说话，老陶！ 我是朝鲜族，却是中国人。 沈阳来的东北银，不一定非要娶个东北银。 谁说朝鲜族就一定要攀上个韩国女？ 我，炸鸡可以吃，啤酒可以喝，却更喜欢糖醋小扒（排）骨，加一碗清汤阳春面。 ”